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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若僥幸考得好,臣妾要替這兩個孩子向陛下討賞?!?/br>蕭尚醴這才看向二子,蕭酬今年已經(jīng)十歲,英挺俊美,眉濃如墨,兼之習弓習射,身量如十三、四歲一般,挺拔如溪畔綠楊。蕭醍年方七歲,眉目不如蕭酬英氣,膚色如牛乳,瞳仁烏黑水潤,已經(jīng)看得到十年后的秀美風姿。蕭尚醴看在眼里,只覺蕭醍雖是阿兄的兒子,但與阿兄相似僅得三分,更像生母,未免令人不悅。若是蕭酬與蕭醍能合二為一,倒是能做他的兒子。但他眸光一動,又想到即使此二子合二為一,也定然遠遠不如逾郎與我的兒子。思及他與樂逾已有子嗣,容貌像他,不知性情像誰?但無論像誰,都應是聰敏勝過阿兄的兒子蕭醍,果決勝過英川王的兒子蕭酬。蕭尚醴竟難得地緩了神色,對田彌彌道:“你倒護著他們。”他平日自知殊色,不茍言笑,如今神色稍緩,端麗都變作了冶麗,絕艷之色驚心動魄??v是蕭酬與蕭醍兩個十歲左右的孩童見了,也覺得他的容色如刀,最是刀鋒上的冷,刺入眼中,叫人不由得低下雙眼不敢久視。蕭尚醴道:“有一個廚子,掌管庖廚多年,竟管上主人該吃什么,不該吃什么。主人漸漸想辭他,先要請一個新廚子。舊廚子先放出話,容不下誰來做新廚子。主人定下新廚子,要新廚子做羹湯,舊廚子卻要幫新廚子,你們看來主人是否要答應?”田彌彌當下了然——這分明是借一家事說呂洪事。舊廚是呂洪,新廚是方壽年。她見兩個少年都面露沉思之色,就知道他們也在想蕭尚醴所指的是誰。蕭酬年紀大幾歲,又已經(jīng)被加封為英川王世子,知道陛下欣賞他的果決,道:“臣以為主人家不能答應?!笔捝絮返溃骸盀楹??!笔挸甑溃骸芭f廚子可能包藏禍心,小人之心最難測,他這樣驟然大變必定有鬼。存心礙新廚子的事是小,萬一窮途末路,在主人的湯羹里投毒。臣以為,先下手為強,了斷舊廚子,免除后患。”蕭尚醴道:“很好。”蕭醍垂眼想一想,道:“臣以為,主人家應當接受。”此言說中蕭尚醴打算,他俯視蕭醍,道:“為何?”蕭醍不忍道:“事情未發(fā)就先處置舊廚子,說出去旁人聽了,還以為主人家不念舊情?!彼⌒牡乜匆谎凼挸?,道:“先前大兄說得也很對,防人之心不可有,主人家應先做好防備,再看舊廚子如何做——若是他能痛改前非,何不許他改過?!?/br>蕭醍看向蕭酬,蕭酬卻不看他。蕭尚醴召來內(nèi)侍賞過這兄弟,又令人帶他們下去,才道:“皇后以為此二子如何?”田彌彌笑道:“酬兒英果有才略,是陛下家千里駒;醍兒聰慧寬和,是陛下家千金子。”她是南楚皇后,提起子侄輩本應說“吾家”,但她既知蕭尚醴有意在這兩人之中擇一立儲,理應避嫌,所以一口一個“陛下家”,對那兩個孩童也只贊不評。蕭尚醴眉峰微壓,蕭酬英明果斷,卻過分剛強;蕭醍聰明仁慈,卻因仁慈而軟弱,明知有人包藏禍心,卻寧愿做好防備,任其發(fā)展,哪有來日帝王的手腕?縱使蕭尚醴自己昔日做皇子時沒有起心爭位,天真懵懂,也是心智堅定之輩。如是想來,對蕭醍的仁弱更加不喜。蕭尚醴道:“呂洪一事上,除皇后外,竟無人能切中寡人心意。”田彌彌輕嘆道:“陛下的心意豈止妾身能猜到,宮中一個呂家人同樣猜到了?!?/br>含華殿內(nèi),那位呂婕妤呂靈蟬的一個侍女正在對她哀哀哭泣,道:“婕妤不要再寫信勸告大將軍了,大公子說了若婕妤再來敗興,就不認婕妤了!”那位眉色天然,鬢如蟬翼的呂婕妤入夏以來幾番消瘦,心中煎熬痛苦,行為卻仍謙和從容,親手將她扶起,道:“叔父堂兄還教訓了什么,你盡管說給我聽?!?/br>那侍女是她自呂家?guī)恚煅实溃骸按蠊诱f,呂家養(yǎng)了婕妤就當沒有養(yǎng)過。一旦嫁人就只知有夫,不知有父兄,一封兩封不絕的信來當說客,一次兩次接婕妤的信是念血脈之親,叫婕妤不要變本加厲危言聳聽……說婕妤是婦人之見,只會壞大事……”呂靈蟬悲傷至極,反而無淚也無怨,輕輕笑起來。她這幾月?lián)即蟾上?,悄然傳了幾封信回呂家:那位陛下設龍襄將軍時,她知道那位陛下已經(jīng)要處置呂家,所以勸叔父與堂兄為信得過的人求龍襄將軍職位,至少可為呂家再延幾年氣數(shù);龍襄將軍旁落,憑空殺出方壽年時,她心知呂家敗落已成定局,勸叔父不要往方壽年軍中插人,安安分分至少等到伐越事畢,那時緩言相求陛下,或許還可以得一個善終;及到叔父上書非要在方壽年軍中安插自己的人,她已知陛下必允諾——這位陛下凡事都要占大義,不讓叔父安插親信在方壽年軍中延誤軍機,如何能顯得叔父咎由自取,名正言順覆滅呂家?最后一封信她只勸叔父控制插入方壽年軍中的親信,不要故意給那位龍襄將軍難堪,卻落得這樣的結(jié)局。那侍女還在抽噎,聽呂靈蟬低低而笑,頓時悚然,以為她是氣出病了,哭道:“婕妤,千萬別往心里去,大將軍畢竟是婕妤的叔父,只要婕妤不再觸怒大將軍……”呂靈蟬輕道:“婦人之見?”千古以來,翻爛史冊,因婦人之見壞了大事的有幾次?而哪一次族滅家亡血流成海的慘禍不是源于男人之見、公卿之見、大將之見?家門之敗,不敗在她一個女子,反倒敗在滿門男子!她一向做勤謹恭順的樣子做慣了,此刻胸中滿是悲憤,無聲自語道:呂氏一族亡矣??梢坏┫氲侥莻€“亡”字,她的悲憤如又烈酒凍成堅冰,塞在胸腔內(nèi)肺腑中,心口只剩一把冰雪。她緩過神,平靜道:“為我……備一套素服?!蹦鞘膛剀X道:“婕妤……”呂靈蟬面上揚起往日輕而柔的笑,她早就慣了,越難受時越不能落淚,要彎起嘴角笑,道:“全族之中這回不知能活下幾個人,到時我在宮中不能服喪,只能以素服代替了?!?/br>九月四日,南楚龍襄將軍方壽年伐越第一戰(zhàn)啟始。蓬萊島上卻仍是一派歡愉熱鬧。自九月初七到九月初九,三天中蓬萊島上人人佩茱萸、食蓬餌,宴享取樂。茱萸盛在茱萸囊里,香囊由錦緞制成,大小不過兩指并起的長寬。香囊外以各色絲繩結(jié)成絡子,供人系在衣袖內(nèi)手肘后;蓬餌則是糕,糯米、豆碾成細粉,再用小舂舂上數(shù)回,直至粉細如塵,能從絹羅中篩出,調(diào)入油與水蒸熟成雪白的糕。糕中有棗栗核桃,蒸好后切成方塊,面上還要撒一層金黃的桂花糖,吃起來香軟柔膩,要點在糯米與豆的比例,糯米多則一蒸就走形,切不成方方正正的糕;豆多則不軟膩纏牙。九月初七一大早,含桃館內(nèi)惠娘就為樂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