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制的金戒指。

“不，沒人能把我們分開?！蹦岬撚玫都庵噶酥柑欤熬瓦B神也不能?！?/br>
羅德笑道：“只是流放而已?；蛟S是去礦區(qū)做苦力，又或者是看守莊稼地……”

“不，你沒去過敘利亞，你不懂那里的境況。”尼祿正色道，“流放的犯人，沒一個活過一年。那里充斥著饑餓、暴力和勞苦，而生活的黑暗會滋生墮落和犯罪。一向身份優(yōu)越的你，定會成為惡人的眼中釘。你受不了的，羅德?！?/br>
尼祿抱住他的雙肩，篤定說道：“我要說服皇帝撤回命令?！?/br>
羅德垂下眼睛，望著腳邊游蕩的白霧，反問他：“你聽說過有皇帝收回成命的嗎？”

這一問扎在心上。尼祿宛如清醒，一時語塞。

“他讓法院退還保釋金?！绷_德說，“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意味著他鐵了心要給我治罪，不惜跟以善辨為名的法院大費口舌?！?/br>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呼出，“承認吧，尼祿，羅馬已經沒有我的立足之地了。只要我還在這里，就會把你慢慢拉進和我一樣的境地?！?/br>
尼祿果斷說：“我不在乎?！?/br>
“可我在乎?！绷_德說著，往山邊邁出一步，“而且，我已經煩透了這樣的生活?！?/br>
山頂?shù)脑旗F在腳下滾動，宛如盛沸的鑊湯。抬眼望向極遠處，一道亮金的陽光緊咬天邊，如熔化的金屬一般焊接云天。

羅德凝視那道光，突然喚道：“盧修斯……”

這是尼祿許久之前的小名。他反應一會，應道：“怎么了？”

羅德仿佛沒聽見，自言自語道：“盧修斯……”

他眼睛低垂，臉龐染有天邊的淡金色。尼祿一邊望著他令人驚艷的氣質，一邊強烈預感到一場大劫即將到來。

悲劇的前提必須是美，本質是美不容于世。

“盧修斯……”羅德接著又喚一次。

尼祿莫名悲從中來，“我就在這，羅德?！?/br>
羅德轉過身，垂著眼睫懶懶看他，那雙通透的黑眼睛冷不丁撞過來。

他以閱盡人事之眼，看破整個世界不過是生滅和衰變的組合。但他此刻妄圖從萬千流逝之中，強行給這一刻命名為永恒。

他忽然湊近，用力吻尼祿一下，湊到他耳邊說：“這次換我?！?/br>
山風猛烈灌進尼祿的耳朵。他依稀聽見這句話，頭皮發(fā)麻。

就象之前奮不顧身倒進他懷里一樣，羅德推開他，閉著眼睛，直直倒向山邊的云霧里。

他無聲無息地消失了，一瞬間而已。

尼祿還很懵，沒意識到羅德已經跳崖，就象圣徒跟隨神明一樣，出于本能跟上去，也要踩到云霧里。身后的近衛(wèi)涌上來，七手八腳地抓住他。

尼祿在混亂中跪在山邊，愣愣的神情，象癡傻一樣，用手來回抓著翻滾的白霧。

翻開手掌，白霧蒸發(fā)般散去。尼祿眼角鮮紅，死盯僵白的手掌。

這一瞬間，他聽到自己這一生所經歷的一切痛苦，同時迸發(fā)出嘲笑。

轟的一聲，腦海聒噪起來，脊柱仿佛硬生生抽離身體。尼祿昏死在崖邊。

作者有話要說：我道歉！HE！嗯！

第63章克勞狄烏斯之死

尼祿最愛的親衛(wèi)自殺，成了坊間爆炸性的話題。羅馬的文藝領域得到新的靈感，戲劇和音樂一時涌現(xiàn)不少悲劇故事。

人們普遍對死者更寬容，更何況是自殺這種悲壯色彩的死亡。天性解放的羅馬人崇尚死亡和愛情，羅德的死同時符合這兩點。于是輿論陡然扭轉，從諷刺轉向美化他們的關系。

然而，這件事很快就被另一個新聞蓋過風頭：皇帝病危。

這意味著羅馬要易主了。

阿格里皮娜坐在銅鏡前梳妝，用黑頭紗挽出式樣樸素的發(fā)髻。她看起來很平靜。

女奴用潮濕的木條沾取雌胭脂蟲的脂肪，試圖涂在她緊抿的嘴唇上。

“我不涂口紅?！卑⒏窭锲つ鹊伤谎?，拿起木梳梳理鬢邊的碎發(fā)。

剛給醫(yī)生結完賬的家奴走過來。所有種類的奴隸中，家奴地位最高，相當于管家。

他語氣謹慎地說：“可是……主人病危，素淡的嘴唇在這種時候會被看做不詳?shù)恼最^?！?/br>
阿格里皮娜回頭。她背后就是躺在病榻上的克勞狄烏斯。

克勞狄烏斯眼窩黑紫，臉色蠟黃，下巴消瘦得現(xiàn)出道道溝壑。四周藥草的煙氣繚繞，象海底的蟲蟊一樣游進他的鼻孔和嘴縫。

上次的晚宴結束后，他開始頻繁嘔吐和腹瀉。他的癥狀是嚴重的食物中毒，但跟他一起進餐的屋大維婭和年輕貴族卻都安然無恙。這幾天他甚至開始尿血，迅速衰弱下去。

阿格里皮娜瞅他一眼，回過頭，繼續(xù)不緊不慢裝飾儀容，“沒看見我已經戴上了黑頭紗嗎？醫(yī)生告訴我說，我的叔父快要咽氣了。”

她瞟一眼家奴，平淡地說：“去給元老院傳個口信?；实垡阉?，從現(xiàn)在起，羅馬城所有的奴隸都得穿黑喪服，所有女人不準化妝，更不準涂鮮艷的口紅，所有喜慶的婚禮必須取消?！?/br>
家奴先是怔一下，說：“主人還沒徹底咽氣……現(xiàn)在您就要通報嗎？”

“對?！彼畔履臼?，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與其對你的女主人指手畫腳，不如趁著現(xiàn)在給你的男主人換上火葬時穿的葬服。等他的身體變冷變硬，可就很不方便穿了。”

家奴的冷汗洇濕一片。

阿格里皮娜站起身，將一塊完整的黑絲綢披在身上，扣好鉛灰色的搭扣。

她踩過一地花花綠綠的馬賽克地板，來到床前，伸出一根指頭，指甲蓋輕輕刮過克勞狄烏斯黢黑的眼圈。忽然，兩根指頭扒開他的眼皮。

阿格里皮娜仔細檢查他的瞳孔，對奴隸吩咐道：“抬進來棺木吧?！?/br>
奴隸們愣住。按照規(guī)矩，人死后的身體應當靜放一夜，以假死是否假死。

“怎么？我命令不動你們了嗎？”阿格里皮娜語氣嚴厲，“我是羅馬的皇后，是你們的女主人，是唯一一個有能力蓄養(yǎng)你們的人?！?/br>
奴隸紛紛走動起來，一個個諱莫如深的臉色。

家奴拿來火葬時用的黑葬服，憂慮地說：“需要派人去那不勒斯召回公主嗎？主人昏迷時一直在喊她的名字。她是主人最牽掛的人……”

那天晚宴后，為了讓屋大維婭和阿斯迅速建立感情，阿格里皮娜專門給兩人撥一筆錢，讓他們去外省的那不勒斯游玩。

“不必?！卑⒏窭锲つ日f，“就讓她和那個小法官好好相處吧。叔父最希望他的女兒能嫁出去，我要替他完成這個心愿?！?/br>
入殮師攜著化妝箱前來，給皇后下跪行禮，走到煙氣繚繞的床頭。

他挖出一點蜂蜜，加入油脂和一點點鉛白，制成死人用的粉底，涂在克勞狄烏斯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