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道幾聲好好好，私下一揮手，吩咐衙役把唐錦書送回家去醒酒。

誰知唐錦書一看路不對，又走了回來，恭恭敬敬行了一禮，認真道，“草民所言，句句屬實，請大人明察?！?/br>
“唐公子，你這是……”

“大人若是不信，可召姚丞相之子姚成前來對證。”

欽差立刻松了口氣。心道這姚成一來，他要說唐錦書作弊了，人證俱在，那自然必須定罪，到時候唐尚書要怪也怪不到他頭上；這姚成要說唐錦書沒作弊，那盡可當(dāng)是唐錦書酒后胡言，橫豎他誰也不得罪，當(dāng)真妙哉！

姚成這邊才換好衣服，那邊衙門就來了人，正納悶是什么事，一看見唐錦書跪在堂上，暗叫自己又是倒了什么霉，不由對唐錦書又恨了幾分，站著行了一禮道：“見過大人?！?/br>
“姚公子啊……”那欽差灌了口茶葉，斟酌道，“那日科考，你可見到過什么……不尋常之事?。俊?/br>
姚成正琢磨是怎么個不尋常，唐錦書好心小聲提醒了他一句，“書策?！?/br>
姚成嚇了一跳，險些失聲道，“你怎知我……”

“我怎知你會碰巧撞見我?guī)е鴷呷肟紙??！碧棋\書快速道，扭頭不再去看他，朝堂上磕了個頭，“草民自知犯錯，日夜良心不安，如今殿試在即，若是教圣上親自察覺了出來，只怕唐家承擔(dān)不起這個責(zé)任，故出此下策，先行自首，還望大人成全。”

那姚成啊了一聲，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聽唐錦書竟然承認自帶書策，忙跟著應(yīng)和道：“啊，正是，正是?！?/br>
欽差見此，一拍案桌，“犯人唐錦書，先押入獄，擇日開堂！”

第5章鷓鴣聲聲啼秋日

唐錦書隨著衙役入了獄，也多虧唐鏡中的身份，幾個看守的小卒兢兢戰(zhàn)戰(zhàn)，甚至特意把牢房打掃了一番才敢讓他住進來。

遠遠見他隨著衙門的人走進來，其中一個年紀看著稍小些的忙從木凳子上站起來，“唐公子，真是有失遠迎，有失遠迎?！?/br>
唐錦書一聽，覺得有趣，這清差雖然昏庸，手下的小卒卻很乖巧，看來往后的日子也不會苦到哪去。

進了牢房，衙役給上了鎖，唐錦書找了個照得著陽光的地方坐著，輕闔了闔眼睛，靜靜坐著一言不發(fā)。

幾個小卒看著便覺得奇怪：也不是頭一次關(guān)犯人了，這唐家公子怎么還看上去很平和的樣子？

其中一個膽子大些的走了過去，小心翼翼道，“唐公子？”

“怎么，”唐錦書回過神來，“這么快就開飯了？”

小卒撓撓頭，“您這是開玩笑了，現(xiàn)在大下午的，太陽還沒落山呢?！?/br>
唐錦書見他緊張得不得了，于是開玩笑似的道：“坐牢就這一點不好，規(guī)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怎么能叫死的東西管著活物呢？”

“呃，那個……”果然見那小卒更加窘迫，臉漲得通紅。

唐錦書再接再厲道：“是吧，那你可聽圣人說過，飯蔬食，飲水，其肱而枕之，樂在其中矣？講的就是人吃飽喝足后，哪怕條件再差，身心也都是愉悅的，可見吃飯的重要性了，你若是不讓我吃飽，我怎么有精神反思我的過錯呢？”

如果是姚成在場，聽了唐錦書這番話必罵一聲狗屁不通，可惜這小卒沒讀過幾天書，被唐錦書忽悠一番，迷迷糊糊中覺得好像也挺有道理，于是點頭道，“公子所言極是?！?/br>
唐錦書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心道這小卒人是不錯，就是心思單純了些，日后恐怕也少不了吃一番苦頭。

沒想到那人竟真的提著食盒回來，唐錦書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在家排行第六，公子叫我小六就成?！?/br>
“好，小六，今日多謝你?！?/br>
“公子客氣了?！毙×鶚泛呛堑溃骸拔乙郧坝行?，親眼看見一副公子寫的對聯(lián)，那可真是驚才絕艷了，打那之后我就對公子你十分仰慕，能親自伺候你是我的福分?！?/br>
小六一邊說著一邊把食盒打開，“公子，你吃點東西吧，這白粥是我親自熬的，干凈的很?！?/br>
“多謝?！碧棋\書隔著牢門從小六手里接過來，想都沒想，坐下大口吃了起來。

小六見他吃得香甜，忍不住道：“公子，你可真好養(yǎng)活啊，我還沒見過誰心態(tài)跟你這么好的。”

唐錦書吃飽了，背對著他躺在稻草上面：“我見你心眼不壞，勸你一句，人生苦短，命不由己，自己能主宰的事情太少了，趁入口的東西還能憑自己說了算，且行珍惜吧?！?/br>
“公子，那你一定讀過很多書吧？”小六問。

“讓我想想，”唐錦書道，“書是讀了不少，不過關(guān)鍵的時候并沒有什么用處。”

“那能讀書也是好的啊。”小六羨慕道，“我家兄弟姐妹眾多，養(yǎng)都養(yǎng)不活，更別提念書了，所以小六我現(xiàn)在一見到讀書人就敬佩?！?/br>
“那你可千萬別學(xué)我?！碧棋\書道：“我是打小抄入獄的?！?/br>
“他們雖然這么說，我才不信這個呢。”小六撅起嘴來，“科考作弊之人那么多，但要說公子作弊，我是一個字也不信?！?/br>
“哦？”唐錦書苦笑，“那你覺得我是為何？”

“我猜公子是不喜歡入朝為官，想去江湖逍遙自在，有朝一日隱姓埋名，殺人放火，劫富濟貧！”

唐錦書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有沒有殺雞的本事都是個問題，還劫富濟貧，不被劫就不錯了?！?/br>
“哎？”小六好奇起來，“不是聽說唐家的公子都是自幼學(xué)文習(xí)武，樣樣精通的嗎，怎么公子你居然不會武功？”

“打打殺殺的，多不風(fēng)雅?！碧棋\書道，“小六，我教你首詩吧?！?/br>
小六樂了起來，“好啊，公子你說?！?/br>
“一棹春風(fēng)一葉舟，一綸繭縷一輕鉤?；M渚，酒滿甌，萬頃波中得自由?！?/br>
小六跟著默念了一遍，覺得這詩雖然極美，卻有股說不出的悲哀。

唐錦書發(fā)熱是從后半夜開始的。

小六正最后檢查一遍關(guān)著的犯人，準備熄燈睡覺了，就看見唐錦書在角落里縮成一團，小六連叫了幾聲都不見答應(yīng)，猶豫了會還是拿來鑰匙把牢門打開走了進去。

借著月光，唐錦書的額頭上全是細汗，唇色蒼白，臉頰卻不正常地發(fā)紅，小六試探著伸手碰了碰他的額頭，一碰不要緊，把他自己都嚇到了，這唐家公子體溫高得很，當(dāng)真是受了風(fēng)寒。

小六頓時慌了，他下午隱隱聽上頭什么人說起過，唐錦書作弊之事不知被誰帶頭鬧了起來，煽動了一群落榜書生聚在衙門，唐大人當(dāng)即就去朝上喊冤，皇上冷冷合上奏折回了宮，只留下大殿上文武百官面面相覷，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不知這是觸怒了圣上哪根神經(jīng)。

都說當(dāng)今皇上愛民如子，溫潤圣明，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