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明顯透著敵意的嗓音響起，卻是因當(dāng)年的一番交鋒而積怨至今的齊天祤悶悶開口，明顯對二人先前一道走出、又似交情甚篤的表現(xiàn)吃起了飛醋……明白這點，柳靖云無奈莞爾之余亦不由幾分甜蜜升起，當(dāng)下先安撫似的拍了拍情人背脊示意對方先行上車，而在車簾掩下、他也能再無顧忌地靠入情人懷中彼此相依偎后，于馬車行進間同齊天祤解釋起了和西門曄那番搭話的情由。

聽得那個老是臭著一張臉的西門曄居然也能找到兩情相悅的對象，便是雙方因故南北相隔、久久才能見上一次面，齊天祤亦不由萬分驚愕、有些不可思議地問：

“能夠忍受得住那個西門曄，這位仁兄得要有多大的肚量和多菩薩的心腸啊？”

“我見過一次，是個挺活潑陽光的孩子……你要是好奇，便等下回他到京里時再來宴請一番吧?！?/br>
“嗯?！?/br>
齊天祤雖向來對外人沒什么興趣，可一想到西門曄當(dāng)年義正詞嚴(yán)地想要拆散他和靖云的“光輝事跡”，心下卻仍不免對那個改變對方的人起了幾分好奇，故聞言當(dāng)即一個頷首應(yīng)了過──但也僅止于此。

因為對今日休沐的右金吾衛(wèi)上將軍而言，西門曄的熱鬧可以不看，可有件事卻是他不能做──或者該說不能“再”不做──的。也因此，望著懷中人已自思量起邀宴事宜的優(yōu)美側(cè)臉、終于盼星星盼月亮地等到了對方除服的齊天祤已是再難按捺，當(dāng)下雙臂一緊、一個俯首，卻是將唇貼覆上了懷中人瑩潤優(yōu)美的耳廓、耳鬢廝磨著開了口：

“吶……靖云……”

“嗯……？”

因那落于耳畔的熾熱吐息而一陣發(fā)軟，柳靖云音聲微飄地一聲輕應(yīng)，頰色卻已因猜到了對方的意圖而襲上了少許薄紅……瞧著如此，齊天祤下身一熱，一瞬間甚至起了幾分就這么在車上將人“辦了”的沖動，卻是足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得以“自制”地僅輕咬了咬情人側(cè)頸，續(xù)道：

“答應(yīng)你的事兒……我可都做到啰？不論是努力調(diào)職回京、更加地靠近你……還是這幾個月來的忍耐……”

“……嗯。”

“治國治軍都得講究個賞罰分明，所以我忍了這么久……想來也該有獎賞可拿了？”

說著，他右掌已自一個下行、而在懷中人身子難以抑制地輕顫間欲觸未觸地落上了那與某處相距僅只寸余之地，又問：

“你會給我的，是么，靖云？那曾一度錯過，卻仍只屬于我的……”

“……會的。”

知道對方想要的是什么，思及數(shù)月前那個改變了一切的夜晚，柳靖云輕聲應(yīng)過的同時已自強撐起氣力一個旋身，卻是以掌輕捧住那張剛毅卻也惹人憐愛的面龐一個傾首、就此于對方唇上印下了自打彼此相識以來第二個由他主動的吻──

“我會給你的……所有的一切……”

錯過

‘……我們不能再這樣了，天祤?！?/br>
‘既已拜堂成親，今夜之后，我便是庭芳的夫婿了，自然不能、也不該再和其他人……互相撫慰?！?/br>
‘只要我一日仍是庭芳的夫婿，這便是我和她之間的承諾……將來你娶妻之后也當(dāng)如此的，天祤?！?/br>
──在此之前，齊天祤從沒有想過……自個兒竟也會有從向來對他寵溺縱容、百依百順的摯友口中聽到如此話語的一日。

他們的相識，源于無數(shù)巧合的牽引。

那一年，老道士死后，本理所當(dāng)然地打算留在山里作獵戶的他因故識得了穆大哥，并在助對方成功為死去的兄弟報仇后得了穆大哥的邀請、問他想不想離開山里加入破軍……由于自小生長的環(huán)境相對閉塞，齊天祤雖曾聽穆大哥無數(shù)次同他吹噓破軍的不凡，也曾無數(shù)次聽對方講述過一介軍人能入破軍里頭是多大的榮耀，卻始終沒怎么上心。因為對他而言，破軍也好、貪狼也好，不拘叫什么名字、不拘是如何性質(zhì)，這份邀請，對他來說也不過就是換個地方、換種獵物做獵戶而已。

所以答應(yīng)穆大哥的那一刻，他根本沒想過自個兒平凡無奇的人生，會因為進了破軍、識得了那個人，而就此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在穆大哥的引薦下，全無背景的他甫出山村，便以十四歲半的稚齡破格進到了破軍地字營里、代替穆大哥死去的兄弟成為了寅隊的一員。

軍營是個相對封閉的環(huán)境、破軍里的人際往來也較為單純，故齊天祤年紀(jì)雖少，卻仍在加入破軍不久便靠著出色的身手和多年來縱橫山林的能耐得到了多數(shù)地字營軍士的認(rèn)可，更在其后的實戰(zhàn)演練中展現(xiàn)出了自身對戰(zhàn)術(shù)運用非比尋常的天賦……出色的才華讓自認(rèn)對他有一份責(zé)任的穆隊長開始著力對他展開了培養(yǎng)、更在突來的丁憂后主動將他提為了自個兒的接替者。

那時齊天祤連十五都未滿，便是寅隊隊內(nèi)對他接替隊長之事并無異議，也很難說服地字營的主官和其他成員……只是穆隊長既然屬意他為下任隊長，自沒有只提了個意見便撒手不管的道理。也因此，一場在穆隊的奔走下舉行的演習(xí)過后，齊天祤正式接任了寅隊的隊長，成了整個地字營里最年少的軍官。

──盡管他自身并不明白這究竟意味著什么。

可成了隊長后，昔日將他當(dāng)?shù)艿苷疹櫽屑拥耐艂兂闪讼聦伲闶堑刈譅I并不是上下階級那樣森嚴(yán)的地方，彼此相處的感覺卻仍難免有些變了味……他不可能再和那些同僚們住在七人一間的大帳里、也不可能再讓他們拿自個兒當(dāng)黃毛孩子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再加上與他同帳的卯隊隊長雖對他沒什么意見，卻也很難將一個毛孩子當(dāng)成朋友看待，故齊天祤雖十五歲未滿便得了足讓無數(shù)人稱羨的地位，卻不僅沒什么欣喜若狂的感覺，反倒還有些后悔起了當(dāng)初的決定──即便總是木著張臉的他，從來不曾在旁人面前表露過這一點。

──直到那天。

那一天，因前任卯隊隊長“高升”而已獨居了兩個月之久的他正一如既往地待在帳里擦拭兵器消磨時間，不想平時絕不會有他人擅入的軍帳卻在外間一聲明澈的“失禮了”后驀然由外而啟、正午過于燦爛的陽光隨之透入，而讓自小眼力極好的齊天祤便是不曾抬首仔細(xì)打量，也能清楚瞧見了入帳之人那讓他一瞬間微微受了震撼的身影。

──那是一名與他年歲相仿的少年，卻有著一張極其清秀而精致的面龐，舉手投足間亦都透著一股子端莊嫻雅，和充滿了粗魯軍漢的地字營怎么瞧怎么格格不入……只是齊天祤雖鮮少與其他同僚往來閑談，可他耳力極好，自也聽說過營中傳得沸沸揚揚的、所謂“接任卯隊隊長的是一名來混軍功的公子哥兒”的消息。也因此，瞥見對方那一身與他相同的地字營隊長袍服后，他立時便知曉了對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