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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擂臺之上,簇擁著一個十五六歲模樣的少年人。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臺上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個人,一個身騎白鹿的人。白鹿引頸長鳴,群鶴聞聲而起,那少年人一身白衣蹁躚,風中如驚鴻迭起,額心的朱砂隱隱透出麗色,襯得他目如點漆,無端燦然生光。他朗然道:“我聽到劍的聲音,便來看一看?!?/br>他聲音不重,清朗如朝曦初上,卻不減那份仙風道骨之姿。沈知秋先是愣了一下,才又回過神來,躍至臺上:“你是何人?”白衣少年笑道:“你若能接我十招,我就告訴你?!?/br>說罷,他拔劍而出,一時間漫天光華四起,白影晃動一瞬,那劍尖竟然就已經到了沈知秋的眼前!他的劍很快,可惜沈知秋的動作更快,側身而過的瞬間,劍鋒劃過了耳畔,沈知秋感覺自己聽到了破風的聲響,輕而有力,遂抬手以劍格擋,反手挑起了那白衣少年的劍,一時間金戈之聲響徹四周,眾人為之一震。白衣少年見狀亦不惱怒,手腕一轉,手中長劍詭如靈蛇。沈知秋先前雖好不容易接住一擊,但在站位上畢竟已經落了下風,眼下只見對方的劍勢綿綿而至,只得邊退邊擋,頃刻間腳下已是踩到了擂臺邊緣,一步也不可再退了。千鈞一發(fā)之際,沈知秋以足點地,騰空而起,白衣少年本是俯身提劍朝他刺來,此刻上方可謂是空門大開,面對如此難得破綻,沈知秋不禁定神,旋即揮劍反擊。那白衣少年卻似是背后長了眼睛,身姿數(shù)度變換,在劍下滑步而退。沈知秋此劍不成,一時間腦海一片空白,竟無下招,白衣少年卻正好回身提劍,又是一波劍雨連綿,沈知秋勉強接下,卻再無還擊的機會。就在他將要開口認輸之時,對手卻驟然收劍,一身銳氣消失無蹤。沈知秋為人向來坦蕩:“是我輸了。”白衣少年笑道:“你已接了我十招,有資格問我的名字?!?/br>沈知秋:“敢問先生姓甚名誰?”白衣少年:“鶴洲,方鶴姿?!?/br>十年以后,沈知秋憶起這一刻來,才恍然若覺,這天邊漸是殘云聚頂,該是風雨欲來。只是世間向來無人能知后事,此時眾人知道這白衣少年竟是來自鶴洲的方鶴姿,一時只是驚了,尤其是沈知秋。鶴洲是不問世俗的劍宗門派,實力強橫,神秘莫測,無人知其坐落于何處,仿若一個傳說;而方鶴姿,則是傳說中的傳說,江湖傳言他是不世出的天才,尤其是于劍道一途,年紀輕輕便已臻化境,只是他身為鶴洲人,無事不得問世,因此,江湖上雖然早有他的故事流傳,卻從沒有人親眼見過他一面。沈知秋沉迷劍道,自然是對方鶴姿神往已久,今日一見,只覺果然是劍術精湛,名不虛傳。方鶴姿:“我觀你劍中有真氣,應是劍氣雙修吧?!?/br>沈知秋:“算不上,我劍道不過學了皮毛?!?/br>方鶴姿:“你反應尚可,劍招卻實在是乏善可陳。”沈知秋有些羞愧,方鶴姿卻已經揚長而去,空留一頭白鹿,溫順地伏在了臺上。到底沈知秋和方鶴姿之間具體發(fā)生了何事,早已經沒有人能說得一清二楚,只記得此后第二天,沈知秋牽著一頭白鹿找到了暫居城內的方鶴姿,兩人便就此成為了朋友。方鶴姿的天賦和武藝都遠超旁人,在燕城可謂是鶴立雞群的存在,沈知秋常與其論劍切磋,燕城人也時不時能得其指點,久而久之,聲望日隆。過了些日子,方鶴姿便有些耐不住了,邀了沈知秋出城游歷,沈知秋亦欣然應允。兩人便幾乎踏遍了燕城附近的各種小門派,小門派里的功夫比燕城更為不如,連沈知秋亦會感到興趣缺缺,方鶴姿卻不然,總是性質盎然地遞了戰(zhàn)帖,再挨個把人打趴下。沈知秋對此很是不解,方鶴姿卻說:“他們天資愚鈍,技不如人,練劍不過是浪費時間,不如不練!何況,能輸在我手上,是他們的榮幸?!?/br>沈知秋:“可是,我也曾輸過……”方鶴姿笑道:“你不一樣?!?/br>沈知秋便暗自快樂了起來。那一日的事,沈知秋始終記得很清晰。方鶴姿將一個手下敗將踩于腳下,神色淡淡,語氣更是云淡風輕,卻不知為何從頭到腳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倨傲來:“這關外,留一個燕城就夠了?!?/br>沈知秋和方鶴姿之間,一向是方鶴姿負責說,沈知秋負責聽,所以,此時沈知秋雖然沒懂他的意思,但仍然不妨礙他繼續(xù)聆聽。方鶴姿卻把他的沉默當成了默認,笑道:“你是我的朋友,自然不能偏安一隅。”沈知秋見他整張臉都被劍光映得明暗不一,卻仍然笑容莞爾,遂覺快意江湖,不過如此。此后,沈知秋邀方鶴姿擔任燕城副城主,方鶴姿推辭多次,未果。方鶴姿:“難不成……你以為我會一直留在此地?”沈知秋心下有些失落。方鶴姿笑道:“你這表情……”沈知秋:“?”方鶴姿:“唉,我就答應你一回吧,反正也不是什么難事。”這一年來燕城發(fā)生了許多事,好的是在方鶴姿的幫助下,燕城蒸蒸日上;壞的是沈知秋的青梅竹馬們紛紛各奔東西:作為青梅的紀昭舉家搬遷,作為竹馬的宓臨外出游歷,唯有游茗一人留在了燕城。沈知秋本想為他們送行,可是紀昭走得太早,宓臨走得太急。紀昭自小就是一個極善解人意的女孩,她離開的時候,他和方鶴姿還在城外,忽遇大雨,方鶴姿無論如何是不肯趕路了,于是兩人便耽擱了半日光景;等他總算趕回來的時候,紀昭一家早就走了,托了宓臨給他帶話:保重。不久以后,宓臨也走了,宓臨是個爽朗干脆的人,一揮手便出了城,連回頭也沒有。最后,唯一留在燕城的游茗選擇了閉門不出。方鶴姿見他有些許落寞,亦曾在把酒談心時笑話他過分兒女情長。沈知秋解釋道:“我只是不想與他們生疏了?!?/br>方鶴姿笑道:“他們與我相比,如何?”沈知秋想了想,道:“不一樣的?!?/br>方鶴姿:“如何不一樣?”沈知秋說不出來。方鶴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我既然是方鶴姿,方鶴姿又怎么會和旁人一樣?如果我不是方鶴姿,我與旁人又能有什么不同?”沈知秋有些疑惑:“哪里有如果?”方鶴姿大約是喝多了,聞言便哈哈大笑起來,直到眼淚都出來了,才拍了拍沈知秋的肩膀:“你啊,真真是個傻瓜。”……年少之事,如輕舟過岸,不過白駒過隙的片刻,已是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