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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中卻是滿滿的無措與倉惶。又一次,他想,又一次。他要離開我了。陳松茂也要離開我了。——我要失去他了。-寧思秦22歲在英國認識了Jack。那時他們租住同一間公寓,是上下樓的鄰居。Jack是個中國迷,發(fā)現(xiàn)寧思秦會中國功夫之后欣喜若狂,像搖著尾巴的哈士奇一樣整天粘著他,要學中文學功夫學這學那。明明兩個人同歲,寧思秦每天死氣沉沉,Jack卻歡蹦亂跳,活潑外向自來熟,是非常標準——標準得可能有點過了頭的陽光青年。寧思秦沒有辦法拒絕他。豈止無法拒絕,他很快就一頭栽了進去。事后想想,那也許并不是真正的愛情,但當時他依賴Jack。用比較文藝的話來形容,Jack和音樂是他當時生活中僅有的兩道光。他們的熱戀期長達三年,有兩年時間,兩人幾乎如同連體嬰一樣,整天整天地從不分離,直到寧思秦畢業(yè)那年,雙方分別籌備畢業(yè)、論文、回國/出國之類的事情,他們黏在一起的時間才逐漸少了。所以,寧思秦本來應該在Jack不再那么粘著他的時候,就有所察覺的。但也許是熱戀期太長,也許是他對Jack太信任,他居然全無懷疑。在他們回到D市的第三天,Jack就整天整天地自己不知道跑去哪里,寧思秦好奇地問他:“才到中國幾天,你就交上新朋友了?”“親愛的,我在準備一件事情。”Jack嚴肅地豎起一根手指到唇邊,“現(xiàn)在先對你保密,好不好?我想給你一個驚喜。”寧思秦欣欣然同意了。五天以后,Jack約他出門,寧思秦懷著滿心好奇、喜悅與期待,眼神發(fā)亮地在他對面坐下,笑盈盈問:“是什么呀,終于能告訴我了嗎?”Jack面如寒霜,將平板電腦在桌上推了過來。寧思秦笑著轉過屏幕,看了一眼,心中還在想這個頁面似乎頗為熟悉。第二眼,他終于看清了帖子的標題。沒有語言能夠形容他當時的心情。就像夏天最熱的日子突然一盆冰水澆下,像披荊斬棘的主角在書的最后一頁橫死,像樂曲最高/潮處琴弦齊斷,每一根斷弦在心尖上劃出一道血痕。Jack在桌子對面機關槍一樣開始噼里啪啦責問,寧思秦卻仿佛突然失去了英語能力,一個詞都聽不出來。他近乎倉皇地開口:“不,這不是——你從哪里看到的?不是這樣,你聽我解釋——”說了好幾句他才意識到自己一直在說Jack尚不熟悉的中文,咬著牙拼命想要換回英文的時候,Jack已經(jīng)憤然起身,甩手便走。寧思秦沖上去抓住他的手臂:“等等!Jack,求你——”這時候他的傲氣已經(jīng)被打磨去了一半,但畢竟還未磨盡,剩余的那些棱角枝枝楞楞地跟這兩個方塊字彼此碾磨過去,卡得寧思秦全身都發(fā)痛,“求你,聽我解釋——”Jack回頭沖他大喊:“我不需要解釋!你騙了我三年!”他奮力掙出手臂,頭也不回地沖出去了。寧思秦追了三步,卻被身后追上來的店員扯?。骸跋壬?,先生您還沒付錢??!”他付了錢,回去的路上一路拼命給Jack打電話、發(fā)短信,對方始終沒接。到家時,他的房間里孤零零只放著一個行李箱,Jack的那個已經(jīng)消失了。這時候他才驟然意識到,過去的五天里,Jack一直在悄無聲息地收拾著自己的東西——就是為了這一天,能拎上東西就走,完全不給寧思秦追到他的機會。過去的五天里,他以為他們仍舊甜甜蜜蜜,而事實上,Jack卻始終背著他暗地里收集那些能夠證明他是個騙子、人渣的證據(jù),只等著這一天跟他攤牌,痛斥他一番,然后走人。他這些天每一個開心的笑容,每一個同出同入的提議,看在Jack眼里,是不是覺得他像個傻子?是不是Jack表面上對他笑顏以對,心里卻在暗自作嘔?這個事實,從情理上推斷出來很容易,但要接受,太難了。寧思秦將自己關在房間里三天。三天后他再次打開門出來,整個人已經(jīng)消瘦下去一圈。他說:“我要離開D市?!?/br>父母都在客廳里等著他,誰都沒有開口阻攔。父親問:“已經(jīng)有目標了嗎?”寧思秦搖搖頭。“那去A市好不好?”母親眼圈泛紅,聲音略帶沙啞地說,“你表姐也在A市。”-寧思秦有兩個舅舅。二舅已經(jīng)事故過世,大舅家的表姐叫做秦若菡,在A市開了一家咖啡館。他于是去了A市,最開始只在咖啡館演出,后來輾轉入了銀河室內樂團。三年后,因為雅韻咖啡館的演奏者臨時外出,他剛好空閑,被表姐抓去頂班。很快,他認識了陳松茂。最開始他只將陳松茂當成普通客人,然而情況很快就發(fā)生變化,陳松茂頻繁地前來,每天坐在固定的位置,點一杯花果茶,坐幾個小時,專程聽他的演奏聽一晚。仿佛在追他,但是又禮貌地留出相當?shù)木嚯x,給他掌握主動權的空間。飛快地,好奇變成興趣,興趣變成好感,好感又激發(fā)出躍躍欲試的心情,他成了三年來寧思秦第一個動心的人。但這份好感只延續(xù)到在雅韻演奏的最后一天,他在出租車后視鏡里看見一輛熟悉的車跟了上來。最初,寧思秦以為只是順路而已。但過了幾個路口,拐了幾次彎,那輛車始終鍥而不舍地跟在后面。最后,眼看已經(jīng)到了家門口,寧思秦終于不再抱僥幸心理:“師傅,麻煩開快點,后面的車跟了一路了。”師傅依言加速,好奇地問:“喲,還跟蹤呢,小伙子你這什么來頭???”“前男友?!睂幩记仉S口說,但他立刻發(fā)現(xiàn)這并不是個很好的謊言,司機看他的眼神立刻變了,變成他已經(jīng)非常熟悉的那種眼神。大概今天晚上,這件事會變成他的談資:“我今天接了個同性戀!還被前男友跟蹤呢!嘖嘖,gay圈就是不正經(jīng)。”但至少,司機師傅沒有在他面前說什么,正常地收了他的錢離開了。寧思秦在小區(qū)入口的路邊等了一等,并沒有直接回家:剛才他讓師傅甩開后面車的位置已經(jīng)太近了,從那個路口數(shù)起,這是最近的一個居民小區(qū),對方如果真的在跟蹤他,很容易最先從這邊找起。寧思秦在大學的時候就曾經(jīng)被那些正義感爆棚的同學跟蹤,試圖人rou他的家庭住址sao擾家人,雖然沒成功,但他可不想再來一次那樣的經(jīng)歷。更何況,如果陳松茂真的是個變態(tài)跟蹤狂——盡管寧思秦非常不愿意承認這種可能——那就意味著他可能還會根據(jù)他的姓名去搜索一切有關于他的資料。然后他就必然會因為寧思秦與他想象中的不符而失望。這種失望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