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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一眼,“樹大根深如沈家,傾覆也不過是一夕之間,又何況你這小小尚書府?” 他蹲在謝杳面前,“若是孤沒記錯,謝尋如今還不滿三歲罷?尚書府上下百余口人,你當真忍心?” 謝杳久久無言,太子也并不急,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于謝杳這步棋身上,他總是有著格外多的耐心。方才這席話環(huán)環(huán)相扣,要的就是逼破她的心防。 謝杳呼吸平緩下來,閉了閉眼,只覺肺腑的疼痛牽連到心臟上,連聲音都飄虛無力,“鎮(zhèn)國公已然...如殿下所言,世子孤立無援,心腹大患已除,殿下還要我做什么?”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太子重又笑起來,“不得不防。沈辭多疑,行事向來謹慎,卻獨獨對孤的太子妃信任得毫無底線。想來若不得太子妃配合,父皇和孤這心頭大患,除不干凈。” 謝杳咬破了下唇,顫著聲問他:“配合什么?” 太子卻只搖了搖頭,“不急,孤給你一日時間,再仔細想想。究竟是要謝家陪著他送死,還是懸崖勒馬,明哲保身?!?/br> 他這才將謝杳扶起,“明日這個時辰,孤再來尚書府。屆時,是多少人來,怎么個來法兒,端看你是如何打算了?!?/br> 太子將要走出去,卻頓了頓步子,“你若答允,孤便許你一諾,除卻沈辭這一樁,你提什么都可?!?/br> 若是說謝杳心里本還有三分奢望,也在酉時整個京城的沸沸揚揚里,滅了個干凈。 鎮(zhèn)國公為國捐軀的消息散了出去,只是靈柩仍停在邊疆,等沈辭親去,扶柩歸京。 這一夜京城的天都暗了三分。長街上的酒鋪茶樓早早便關了門,失了歡聲笑語,舉城用沉默,送英雄一程。 夜里謝杳收了沈辭一封信。沈辭往日的信紙折起來必然是要對齊得平平整整,可今日卻多出一指寬,連火漆都封得匆忙。 往日凌厲漂亮的字跡,如今也顯得毫無章法起來。寥寥幾句,并未提及心緒,只道是他即刻啟程去到邊疆,余下諸事途中再做布置,叫她先穩(wěn)住,隨時與她通信。 她本是該去見見他的。她閉上雙眼,就想得到他如今該是何模樣——那是全天下人的鎮(zhèn)國名將,也是他一向敬愛的父親。 可她如今,只能就著一盞孤燈,一遍一遍去讀那封簡短的信。直看到每一道筆畫都爛熟心間,直看到燭淚低垂,直看到天邊再度亮起來。 太子來的時候,謝杳已是整一日滴水未進。只是她這副模樣,反而叫太子松了一口氣——這該是想通了。 太子勾唇一笑,是要沈家,還是要自家,這本就不難選。 好巧不巧,窗外信鴿振翅,正是沈辭的信到了。 太子在書案前,看著謝杳將信取下,開口喚她:“杳杳,過來?!?/br> 謝杳遲疑片刻,終還是走了過去。 他直視著她雙眼,將信筒從她手中一寸寸抽出去。 直到手上一空,謝杳方才下意識地緊握了一下手。 太子心情不由大好,當著她面將信展開讀了,又問她:“想回什么?” 等了良久,謝杳遲遲沒有回音,他也半點不惱,自顧自地將信紙鋪開,磨了墨,這才將筆塞進謝杳手中,手把著手,一行行字寫下去。 雖說他有意留了兩分距離,可謝杳整個人仍是僵的,字跡一眼便知不是出自她手。 最后一個字落定,太子松開她,往后退了一步,笑道:“你不肯寫,孤替你寫了,也得你再謄一份。不然如何騙得過沈辭的眼?” 信的口吻與她如出一轍,可信的內容,她倒寧愿自己不曾識過字。這分明是借她之手,將沈家最后一線生機也抹殺了。而她,就是皇家的倀鬼。 沈辭每日來信的時辰都差不多,太子整個白日都在尚書府——謝尚書是太子少傅,謝杳又是板上釘釘的太子妃,言官即是有異議,也被一一堵了回去——是以這信,他沒落下一封。 沈辭一路行得急,不過第三日,便到了邊疆。 書信整斷了兩日。 第五日,太子擱下筆,將信遞給她謄寫,她終是啞著嗓子問了一句:“殿下究竟意欲何為?” 太子磨著墨,“杳杳這般聰慧,如何看不出?不過是環(huán)環(huán)相扣,請君入甕?!?/br> 他粲然一笑,“杳杳,賭就賭個大的。”而后看著謝杳僵直的身子,語調輕快道:“你如今是孤的準太子妃,親手斬斷了同沈家的聯系,往后也好過一些。” 眼見著靈柩即要入京,謝杳這日收到信卻提早了大半個時辰。 信鴿這回停在院中,她將信取出,回頭望了一眼廳中正在看政務的太子,鬼使神差地拆開看了。 只是這一看,她登時一身冷汗。 信依然不長,只說是明日一早便能進京,而京中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途中又生了變故,因而有樁事未能做好,思來想去,也只能將此事托付給謝杳。 謝杳來不及去想究竟是何變故,因著這樁事,確是難辦——沈辭將自家母親托付給了她。 他明日便歸京,局勢風云詭譎,一個不甚便是腥風血雨,沈夫人留在京中,便真成了人質。 而鎮(zhèn)國公府上上下下伺候的,一早便是皇帝的人,他不便同沈夫人通信——實則即便沈夫人知曉,在滿府盯著的視線里,能做的也有限。 這事兒本不難辦,謝杳只消備好車馬,在沈夫人那邊兒來一出偷天換日,將沈夫人送出京城,城外自有鎮(zhèn)國公的舊部接應。 只是如今…謝杳扭頭又看了太子一眼,咬牙將信筒塞進懷里。 只能賭一賭,她更快一步了。 可她又出不了府,心里轉了一圈兒,當機尋了謝盈來。 時間有限,她只能撿著重點的安排同謝盈交代了一番,又將脖子上系的那塊玉佩取下,“你將這個交給沈夫人,她自然便能信你。” 那玉佩,正是她十二歲生辰時,沈辭親手給她戴上的。 謝杳目送著謝盈的身影消失在角門,甫一回頭,正撞上太子的視線。她只得深吸了一口氣,往廳里走。 等她踏進去,太子已然又在低著頭批閱政務了。她轉過身去,佯裝是到書架上取書。 “杳杳?!?/br> 謝杳微不可查地一抖,扭頭看他。 太子將手中政務合上,很是隨意道:“大婚的日子定了下月初一?!?/br> 謝杳一怔,“初一?”今日已是二十,這般算來,只十日了。 “孤知道有些緊,委屈你了。只是情況特殊,議和之事,需得大婚之后,方能定奪?!?/br> 謝杳手緊了緊,心口生疼。大婚與否,于她而言,又有何差別。殘活下來的,不過是具空殼罷了,長風一吹,怕是都要散了架。 只是好在這空殼還算有些用處——至少,能護一護他的親人。 “明日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