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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宴也是家宴, 來的都是侯府里的人,一家子沒有外人, 便也隨意了許多, 都是閑話家常,省了許多的客套話, 菜一道道上, 酒一杯杯添。 “你這一路可還順利?”靖平侯在席上問趙謹克, 替的顯然是這趟公差的進度。 “回父親的話,一點兒小麻煩, 不足掛齒, 明日折子就能遞上陛下的案頭。” 趙秉握著酒杯在一旁開腔, 道:“這回抄沒家產(chǎn)的事又讓張凌攬了這活計,估摸著六成東西能進國庫就燒高香了?!?/br> “二伯不必憂憤, 這些東西都隨他去,反正早晚都還是要吐出來的?!?/br> 男人們閑話著兩句官場上的事情,季柔只低頭用著端上來的菜肴,偶爾抬起頭, 可瞧著坐在對面的福平郡主,人坐在那里,還是那副興致缺缺的模樣,眼眸里空洞一片,不知魂飄去了哪里。 宴到一半時,宮里趙太后的賞賜叫太監(jiān)送了過來,每年的慣例,靖平侯府早有準備,有條不紊接旨領賞謝恩送走了內(nèi)宮里的人,繼續(xù)坐下來,男人們聊了半晌的朝政之事便斷了,趙謹克飲了一小盞酒,轉(zhuǎn)頭問韓氏身體的安。 原在這樣的佳節(jié)家宴上不宜提那些病痛的事,可趙太后賞賜下來的東西里不乏各種進補藥材,趙謹克便順勢問了一句。 母子間的隔閡未消,韓氏素來對趙謹克多幾分冷臉少幾分熱絡,只道都好了。 趙謹克笑笑,府里的事他自然早就知道,倒是也不提雪蓮子的事,顯得季柔挾恩似的。 “下這腌臜手,難不成就以為我們會怕他?” 提了這事兒,個人有個人的心事,有人想著了季柔那顆雪蓮子,也有人想著這中毒這件事背后的陰謀,二伯趙秉的酒盞子在桌上狠狠一頓,話雖說的隱晦,可知道內(nèi)情的人也都知道。 “好了,大過節(jié)的說這些作甚?!敝焓习抵型妻怂话?,道:“來來來,讓人上螃蟹。” “說起這螃蟹啊,可是從南邊日夜兼程快馬加鞭趕過來的,兩大籮筐呢,下鍋的時候還是各個鮮活的。”朱氏熱絡回氣氛,“我剛瞧了,可是比去年送來的肥多了?!?/br> 朱氏這么說著,下人便開始往上端螃蟹,蒸螃蟹的蒸籠就在不遠的地方,上桌的螃蟹熱騰騰的冒著氣兒,丫鬟們上來,給每桌換上了蟹八件。 季柔瞧著那蒸熟的螃蟹,一大整個的,想著那用蟹八件的繁瑣,有些懶怠動手。 跟趙謹克在外頭三年,早就習慣了吃蟹都是直接上嘴咬,這些花里胡哨的功夫早就不想用了,可當著外人的面卻不能這樣不雅。 趙謹克卷了袖子,低聲道:“我給你剝?” 季柔聽了,眼睛一亮,卻又怕別人瞧出她的懶惰,眼珠子心虛地往周邊瞟了一圈,壓下了臉上的雀躍低聲應,“好。” “這上了螃蟹啊膏肥,就是寒氣重,脾胃虛寒之人不宜多食,三妹你身子才好,這料碟子里多放點兒姜壓一壓這寒氣?!?/br> “母親,你可別光顧著吃螃蟹,別忘了那壇子菊花酒,可是去年咱們大家一起釀的。” “哎喲,你瞧我這個記性,快讓人拿上來?!?/br> 朱氏和平氏婆媳兩句話,下頭的丫鬟又是一陣忙碌,給每桌奉上一壺新酒來。 “大家快嘗嘗,這酒怎么樣,我這釀酒的功夫還在不在?”朱氏滿心的歡喜,倒了酒出來飲下,眾人亦賞臉,跟著倒了一杯,恭維的聲音此起彼伏。 季柔也抿了一小口,她不愛飲酒,只嘗出這酒雖然帶著花香味兒,可依舊是辛辣的,一低頭,就看到趙謹克熟練地cao著蟹八件,已經(jīng)剝了半盤的蟹rou出來,那雪白的蟹rou和蟹膏看的人食指大動。 趙謹克瞧她那模樣,挑了挑眉道:“忍著作甚,還不快趁熱乎吃一口。” 季柔開心地抿嘴笑,舉箸貪心地夾了一塊最大的最肥的蟹rou,還沾著那蟹膏的塞進嘴里。正是要享受那唇齒間的美味,只是那預計的鮮美味道并未在口腔里傳開,反而是一陣腥味只沖,迫得她當即便一陣惡心,嘔了出來。 “怎么了?”趙謹克讓季柔的反應嚇了一跳,當即放下蟹八件攬住季柔的肩膀,下意識懷疑那蟹rou又問題,端了盤子聞了聞卻并未察覺不妥。 “這是怎么回事?” 季柔這么大的反應也驚動了在場所有人,各個都放下酒杯朝季柔看過,朱氏的眉心皺了皺眉,她真是被恭維釀酒手藝的時候,只覺著季柔這一出向砸場子的,但礙于人多又不好當場質(zhì)問發(fā)作。 “哪里不舒服?”趙謹克低聲問季柔,將人盡量往懷里攬著抱住。 季柔捂著嘴,聲音很小,在這種家宴里出了這樣的丑心中尷尬不已,“就是突然惡心反酸,怕是我中午的時候甜食吃多了,又有些積食吧?!?/br> “叫你貪吃,”趙謹克輕笑,“我前腳才夸了下人服侍周到,結果他們果然沒看住你?!?/br> “無妨……” 趙謹克轉(zhuǎn)回身,正是要替季柔與眾人抱歉打圓場,秋娥那里給季柔端了熱茶來壓一壓胃里的難受,卻不想茶水入口攪和了嘴里殘留的腥味兒,引得季柔又是忍不住一嘔。 眾人瞧著眉心一皺,女眷們看著季柔的眼色頓時若有所思起來,趙謹克醫(yī)術精湛自然也是傻的,接連兩次也覺出了一些,給季柔拍背順了起,摟回懷中便攥了季柔的手腕,切上脈搏。 宴上一時靜悄悄的,季柔反酸著難受沒力氣地靠在趙謹克的懷里,趙謹克切著她的脈,眉間從緊蹙一點一點松開。 “你這些日子,倒是沒覺出自己有哪里不妥?” 趙謹克低頭看她,季柔也抬起眼睛看趙謹克,想著自己到底有哪里不妥,可還沒想出什么,就見趙謹克的唇角勾了勾,捏了她臉頰一把,低聲飛快道:“難怪苦夏的人還能胖一大圈兒?!?/br> “怎么樣?” 上首的靖平侯開口,問的是趙謹克診脈的結果。 趙謹克的唇角輕輕牽起,答道:“喜脈?!?/br> 有低低的倒抽冷氣聲響起,宴上的人,即便趙謹克出口前便隱隱有所預料,可聞言一剎那還都是怔住,良久,才有靖平侯放下手中的酒盞,大贊道: “好!值此佳節(jié)聞得喜訊,喜上加喜,好!” 趙秉跟著第二個出聲,“趙家終又添一脈香火,祖宗庇佑。” “恭喜啊,二郎終于馬上要當?shù)??!?/br> 平氏笑著恭賀,朱氏在旁的神色幾分僵硬,轉(zhuǎn)頭看向坐在另一邊的韓氏,同是僵了面容。 “恭喜二弟。” “恭喜二哥。” 趙謹真和趙謹修舉杯同趙謹克道喜,趙虞也舉了杯子恭喜趙謹克和季柔,趙謹克一一笑著回了,再克制面上亦忍不住喜上眉梢。 韓氏坐在上首看著,瞧著樂得合不攏嘴的兒子,還有怔怔靠在趙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