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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撞到墻上,墻灰掉落下幾塊,他下意識護住自己的頭,瑟縮在墻角。做好了挨一頓打的準(zhǔn)備。可拳頭并沒有如意想之中掉下來,它被攔在了半空中。“有話請好好說,不要動手。”郁楊抓住醉漢的手,見他這么蠻橫和杜嶺一副習(xí)慣了的樣子,他似乎有些明白杜嶺表現(xiàn)出來的與眾不同從何而來。“我打我兒子,你他媽管得著嗎?給我滾開!”醉漢說著就把酒瓶往郁楊頭上招呼,卻再一次被攔住了。“爸我錯了……不關(guān)他的事,他只是來給我點東西,你別打他?!倍艓X沖上前去抱住那個酒瓶,使勁往下按,不讓酒瓶傷害到郁楊,又懇求道,“你回去吧,你快走,求求你了?!?/br>杜嶺快哭了。他能感覺到。郁楊知道這個時候拋下杜嶺,被打的人就是他,所以他沒動,而是把酒瓶從杜嶺的爸手里奪過來,往一旁一砸,破掉的玻璃抵在那人的咽喉處。“你敢動他試試?!?/br>郁楊一臉的狠戾。裝的。尖銳的玻璃扎破了脖子的表皮,滲出幾粒血珠。那醉漢像是一下子清醒過來了一樣,捏著的拳頭松開,舉過了頭:“你別動……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br>郁楊牽住杜嶺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后,又伸長了手臂,腳一點點往外挪,然后奪門而出。他沒和人打過架,所以跑。他拉著杜嶺跑下了樓,跑過了那條滿是按摩店的巷子,跑過了一家新開的花店,明明知道不會有人追著他們跑那么遠,可他們還是用盡全身力氣在奔跑。就像是帶著杜嶺逃脫惡魔的掌心一樣。杜嶺看著他肆意奔跑的背影,街道一步一步往后退,和煦的陽光灑在他身上,明明呼吸已經(jīng)跟不上,肺像是被絞過似的疼,但他卻很開心地笑出來。從來沒有像這樣的時刻,如此清晰地感覺自己還活著。他原本已經(jīng)放棄了郁楊,可第二次愛上他原來只需要一瞬的時間。他的夢中人,他的救贖,他的光。給他一次觸碰太陽的機會,哪怕他會變成灰燼,也真的真的,足夠了。郁楊把杜嶺帶到了自己的家里,他關(guān)上房門,沿著門緩緩滑了下去。然后咳嗽了兩聲,拼命地搶著氧氣。杜嶺直接躺在地上,他身體不如郁楊,跑的時候不覺得,此時一松懈下來,如同離水的魚,全身的每個細胞都在叫囂。這大概是郁楊做過的,最出格的事。他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又伸出手將杜嶺拉起,然后倒了兩杯水。郁楊喘息著說:“他如果再打你,你就打回去。如果贏不了,你就跑?!?/br>跑到我這里來,跑到他看不到的地方。杜嶺一根手指也動彈不得,他咧開嘴,笑了。全當(dāng)做是答應(yīng)。郁楊把杜嶺帶到自己的房間。讓他坐在自己的椅子里,在一摞CD里選了肖邦。想不到念什么詩給你聽,那就讓詩人彈琴給你聽吧。他看著坐在椅子里的杜嶺,和他夢中的很不一樣。夢中的那個杜嶺優(yōu)雅又從容,就像是一朵孤獨綻放在高崖的花朵。然而面前的杜嶺如此鮮活,又是如此令人感到悲傷和憐憫。夢境與現(xiàn)實終是不同的。他沒有意識到的是,不管是哪一個杜嶺,都在無形地吸引著他。杜嶺不能一直躲在郁楊的家里,聽完了肖邦,他起身:“我得回去了……我mama還要人照顧?!?/br>郁楊拉住杜嶺:“一直待在這里不好么?你那是什么父母,這樣虐待和漠視自己的孩子?!?/br>杜嶺瑟縮了一下,將郁楊的手刨下:“我mama曾經(jīng)保護過我,所,所以我得護著她。”曾經(jīng)那個女人也擋在他的身前,但結(jié)果只會是更重的毒打。郁楊質(zhì)問他為什么不反抗。他說:“太痛了?!?/br>默默忍受著,他爸覺得沒勁,也許咬咬牙就過去了。可一旦他掙扎起來,那個男人體內(nèi)的暴力因子就像打了興奮劑似的開始四處亂竄。痛到他連回憶的膽子都沒有。他和他媽就像兩個互相牽制的枷鎖,誰也逃不了。郁楊將他送到那棟大樓門口,杜嶺堅持不讓他上去。杜嶺深吸一口氣,家里的大門沒關(guān),他輕輕推開,不弄出一點兒聲響。天黑了,沒有開燈。黑暗里像是有什么東西閃過。他將燈打開,然后難以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他的母親坐在血泊里,垂著的手還拿著那個碎掉了的玻璃酒瓶。56那不是他母親的血。她的旁邊,躺著一個男人。終日在醉酒與暴力中的魔鬼,此刻安安靜靜地躺在一灘鮮紅的血液里,脖子上有無數(shù)道劃痕,死前的表情即猙獰又驚恐。女人渾身打著顫,干枯的頭發(fā)遮住她濺滿鮮血的臉,詭異而恐怖。濃烈的血腥味讓杜嶺的胃一陣抽搐,扶住門框才堪堪沒有倒下。“小嶺,我,我殺了他,你自由啦?!?/br>她輕輕地說,抬起手來。她若無旁人地放聲大笑,像是被圍困在鐵籠里的囚鳥終于獲得新生,她笑得聲嘶力竭,一邊笑,一邊拿碎玻璃扎自己的手腕,眼睛猩紅一片,卻一滴淚水都擠不出。杜嶺看著她發(fā)瘋。眼神漸漸變得冰冷和虛無。“這段拍好了,”林一立喊了CUT,盯著監(jiān)視器看了幾秒鐘,“今天收工吧?!?/br>整個劇組趕戲到凌晨兩點,在場的人都已經(jīng)連續(xù)工作了十幾個小時,早就已經(jīng)疲憊不已,哈欠連連。徐更也在一旁等著,不過他仍然很精神,因為孟澤的演技比之前演陸懷信的時候又精進了一些,直接也把他帶入了戲里。如果說孟澤以前是摸著石頭過河,那現(xiàn)在就是開了天眼,一路突飛猛進。和程錫同臺也不會被搶了風(fēng)頭。程錫拿捏得很精到,不存在用力過度的情況,絲毫看不出這是里頭精于算計、城府極深的陸秉文。林一立在這個地方斷,還讓他有點意猶未盡的感覺。孟澤趕緊將飾演他母親的演員從地上拉起來:“您演技實在太好了,爆發(fā)力真的特別強?!?/br>那位女演員被夸獎,笑了:“就你嘴甜,挨了那么多天打,總算能好好說句話啦,年輕人演得不錯,再接再厲?!?/br>飾演杜嶺父親的男演員站起來,感覺脊梁骨被戳了一下:“瞧您說的,我也不想演這么個瘋子呀,指不定被罵成啥樣呢,到時候還得守著不讓自個兒的自行車輪胎被扎嘍。小孟你可不能把戲里的恩怨帶到現(xiàn)實生活中來啊,我這個人可老實了。”兩位都是很專業(yè)的演員,入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