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很。

霍司將白澤包裹了一層又一層，就像包一個棉球一樣，然后一只手抱住他出了門。白澤如今只能勉強坐起來，還不能行走，所以也只好接受這種方案。

“外面如今有些亂，你要小心。”霍司叮囑了一句。

白澤茫然的瞪眼，然后噗的笑了?，F(xiàn)在就是個小孩子也能一根手指戳死他，小不小心有什么必要，況且……我的安危難道不是你在負責(zé)嗎？

霍司聽到白澤的笑聲，陰沉沉的看著他，白澤立馬就不敢笑了。

出了門，才發(fā)現(xiàn)他們居然還留在京城，還是之前的院落。

只是京城卻一片蕭條衰敗，到處都亂糟糟的，還不時的有兵馬奔馳而過。

霍司一邊走一邊說：“雖然岐山老祖死了，但是之前他所造成的爛攤子卻還在，偏偏這種時候又群龍無首，于是四處兵荒馬亂，何時能重新安定下來，還不好說。傳承了數(shù)千年的季氏皇族，這次終于要換一換了?！?/br>
以后這里就是個普通的凡人國度了。

“凡人自有凡人的生存方法，這樣就可以了?！卑诐上肓讼?，輕聲道。

“嗯?！被羲緫?yīng)道，“我?guī)闳ノ业募亦l(xiāng)看一看吧?！?/br>
霍司準備了一輛奢華至極的馬車，里面鋪著厚厚軟軟的皮毛，載著白澤就出發(fā)了。這一路走的并不快，白澤第一次有時間慢慢的停留下來，好好的看看這個世界，和這里的山山水水。

十幾天后，他們來到了一個小村莊，村莊里沒有一個人，只有焚燒后留下的廢墟。

霍司站在殘垣斷壁之前，說：“我的母親，以前就生活在這里。”

“她從小就生的極為貌美，是霍家村從來沒有過的美人。霍家村與世隔絕，原本她可以過著平靜幸福的生活?！?/br>
“直到有一天，這里被老祖的門徒發(fā)現(xiàn)了?！?/br>
“這里有一條極為難得的靈脈，老祖為了占據(jù)這條靈脈，派遣門人過來?；艏掖宥际切┐鍕D愚民，很快就被所謂的‘神跡’折服，成為老祖的忠誠信徒。這還是因為那些修士不愿理會俗務(wù)，才留下這些村民為他們做事的，否則恐怕就直接屠戮了?！?/br>
“老祖的其中一位弟子看到我的母親，驚為天人，想要將她獻給老祖。但是他又不愿意因為搶奪民女而暴露他們的本來面目，使這里的經(jīng)營功虧一簣，于是他就往河水里面投了毒。村民們飲用了河水，很快就大病不起。這時候他才出現(xiàn)，說因為村民觸怒了山神，所以引來了山神的懲罰，要平息山神的憤怒，就要將他們最美的女子進獻給山神?！?/br>
“村民們深信不疑，不顧我祖父祖母的哭喊哀求，將我的母親送了出去。過了沒幾日，河水果然又恢復(fù)了清澈，村民的病也好了，他們歡慶了十天十夜，以為得到了山神的寬恕。從此對老祖的門徒更加信服恭敬?！?/br>
霍司嘴角露出淡淡的譏諷笑意，“多么愚昧，多么可笑?！?/br>
白澤看著霍司，嘴唇動了動，卻終于還是沒有開口。

“老祖爐鼎數(shù)百上千，我的母親雖然貌美，也只是被寵幸了短短一段時日?！被羲纠^續(xù)說道，“因為被采陰補陽，她很快變的衰老丑陋，被老祖拋棄，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有了我?！?/br>
“為了我，她沒有選擇去死，而是活了下來……”

霍司說到這里，似乎是想到了某些不愿回憶的事，于是停了下來。他頓了半晌，才又道：“我后來修煉有成，第一件事就是來這兒，一把火將這里燒了個干凈。那些村民們一個也沒逃出去?！?/br>
他眼中的殘忍之意與唇邊的溫柔笑意交織在一起，“他們也沒做錯什么，就是太蠢了而已。這么蠢的人，沒有活下去的必要。”

“我們走吧?！卑诐烧Ａ苏Ｑ郏拔依哿?。”

“你問過我為什么一定要出去?！被羲菊f，“因為我不想直到死，都和他們一樣蠢罷了?！?/br>
“在外界之人眼中的我們，和我們眼中的他們，又有什么區(qū)別？都是一群螻蟻罷了。除了我，沒有人看到過他們的可笑可嘆，沒有人在意過他們的生死存亡。存在過，卻又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br>
“我不愿意做一只這樣的螻蟻?！彼f。

白澤對他笑了笑，“現(xiàn)在你可以出去了。”

“是啊，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以阻擋我了?！被羲距哉Z，他的目光落在白澤身上，“等我準備好了，我們就走。”

…………………………

霍司把一座木屋修葺了一下，帶著白澤在這里住了下來。

這一住就是幾個月的時間，霍司偶爾會出去，也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但大多數(shù)時間都陪在白澤身邊。

他會經(jīng)常給白澤帶好吃的回來，一天踏著飛劍飛個數(shù)百里，有時候只是為了給白澤稍一籠小籠包。白澤一開始有些受寵若驚，到后來就習(xí)以為常。

心中想著，再這樣下去的話，恐怕還真要離不開霍司了。偶爾他也會想起季玹，季玹以前也對他很好，但是他和霍司不一樣，他不愛說話，不愛表達，自己有時候總是猜不出他的心思。

當然，霍司的心思他也不見得猜得出……想到這里白澤又不愿意想了。鬧心。

還是睡覺最舒服。

“醒醒了，醒醒了。起來吃飯了。”

叫喊聲遙遙傳來，白澤被晃的沒有辦法，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就看到霍司近在咫尺的臉，“不是才吃的嗎？讓我睡會兒……”

他真是困極了，閉上眼睛的瞬間，似乎看到了霍司眼中的絕望。

霍司放下白澤，眼中神色沉沉。

白澤已經(jīng)睡了三天了，沉睡的時間越來越長，如今他連坐起來都不能夠，除了還能說話，幾乎失去了身體所有的功能。

繼續(xù)這樣下去，也許再也醒不過來了。

他伸手輕輕撫摸白澤臉部的輪廓，這并不是他原本的模樣，但是他卻能感受到這具身體下靈魂的溫度。若有若無，似乎隨時都會消散……

如果這次他死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已無力回天。

霍司抱起白澤走了出去，他看了一眼皇城的方向，片刻后眼中露出決然的目光。

……………………

皇陵四周依舊是一片廢墟的模樣。

但是石門卻奇跡般的恢復(fù)了完整，四周寂靜無比，連蟲鳴鳥叫都聽不到一聲。

霍司放下白澤，深吸一口氣，走到石門跟前。

他抬起手，重重的拍了下去，發(fā)出咚咚的回響，“季玹，你出來！”

石門內(nèi)悄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