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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我洗耳恭聽。”“回了京里,要謹言慎行,只當什么也沒見過,什么也沒聽過,日后吃醉了酒,尤其要管住嘴?!?/br>劉闊還真動過日后向著他那群狐朋狗友大肆吹噓的念頭,雖不過是想想而已,他也知那是惹禍上身的事,可到底是顧青了解他,不忘記掛叮囑。他心中歡喜,頻頻點頭:“我知道,能不說的就不說?!?/br>顧青拿話起了個頭,原是因為接下來要說的,必不會讓劉闊好受,想給他個緩沖,見他神思回到了對話上,顧青當即快刀斬亂麻。“拓之,我是遼王的人?!?/br>劉闊半晌沒有出聲。顧青眼看他那張從來生氣蓬勃的臉,竟?jié)u漸顯得有些沉郁頹敗起來。劉闊過了許久才抬頭去看顧青,“長卿,何必點破呢?”只見他臉上傷悲二字毫不掩飾寫滿整張面容,這種直白坦誠,叫誰望了都不好受。劉闊緩緩開口:“我知你開始不喜,后來拿我當朋友,只是從未心儀過我;我知你幾次三番救了閻錚,病得走不動路也要爬著去換他;我知你差點淹死也要托起遼王,哪怕被人當了妖怪,仍是奮不顧身不計后果也要救人。長卿,我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分明。他們各個比我要緊,我在你心里幾斤幾兩,我有自知之明。你是遼王的人,我原是不知道,可他見了你就給你披衣,后來血戰(zhàn)護你在旁,我就猜著了。我不會自輕,說你救我是為了證明給眾人看,好救遼王,但我也沒傻到自欺,認定你一開始就惦念著我,頭一個要來救我。”“拓之……”顧青長嘆一聲,竟覺無話可說。劉闊望著他苦笑,“長卿,我也知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可我總想這筵席散得遲些再遲些,拖到非散不可的時候,我還要發(fā)著酒瘋大鬧它一場,好叫這相聚時光永記心頭。可這回在閩州知道了你是遼王的人,而我父是太子一黨,我就知這筵席是要提前散了,你若不點破,便也容得我悄悄離席,經(jīng)此一別不知猴年馬月再能相見。但好歹,留個不說破的念想?!?/br>“拓之,我是……”“長卿,”劉闊又截了顧青的話去,此刻他哪里還有半點呆狀,根本是口齒伶俐針針見血,堵得顧青啞口無言。“太子和遼王必然是不死不休,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日后若是太子登基,我拼了命也會藏了你保下,若是遼王得登大寶,我替我父收了尸,遼王要命便一徑拿去,不要我便剃度出家。京城這滿眼繁華原是白駒過隙,浮云無常,你以為我想做紈绔?不過是沒得選。我父權傾朝野,廷上立的半邊文臣是他門生故吏,我即便滿腹經(jīng)綸,思報國家又能如何,還能推倒這些人,大改朝綱,救大啟于腐朽?我父比我驚才絕艷不知多少,不世人才三朝元老都未能與這朝堂上下攪和清楚,我還能比他做得更好?且把酒對這如夢人生,得過一日過一日吧。”顧青再沒有言語,而是起身從屋里翻出最后一壇紫露來,拍了泥封道:“日后你再喝多少,我也不攔你?!?/br>劉闊大笑,“早知道把話說盡能有這個好處,我早該和你倒了這些苦水。”他原只要有顧青在席上,從不敢喝多放浪惹他厭。當夜劉闊喝了個大醉不省人事。第二日早起,發(fā)現(xiàn)自己和顧青同榻歪在一處,他慌忙起身看了看衣襟袍角,俱都齊整,好歹叫他大松口氣。顧青被鬧了大半夜,晨曦中還在熟睡,劉闊看著晨光灑在那羊脂白玉般的容顏上,此刻他恍若夢中,目光流連實難割舍。多少人也想得他垂青,為他神傷,他卻并無太多感念,也許欠的債負得心太多了,便也要統(tǒng)總還到一處去。情愛之事大抵也是色相無常,和那世間繁華并無兩樣,可他劉闊勘破富貴容易,勘破情愛卻比要了他的命還難。庭院中已有早起的鳥兒歡鳴,劉闊小心翼翼彎下身子,極輕地用唇在顧青頰邊印上一印,無聲無息,悄悄離去。顧青醒來,屋內(nèi)人已不見,唯有幾案上劉闊留的兩行字。“十年蹤跡走紅塵回首青山入夢頻”這是一首歸隱詩,顧青哪怕不去補齊那后頭的句子,也能體悟出劉闊揮筆時的心境,而青山更是合了他的號。劉闊走后,左靳從京城傳來消息,閩州的事波折如此,朝堂上只有比之前吵得更兇的。招安到底是成了事,宗靖龍如今也是官身了,向朝廷上奏本大大夸獎了一番顧青,把他從禍事里頭摘得清清楚楚。林厚積已死,太子所有的怒火只能撒到石祥身上,左靳在密報里說,約莫不久石祥輕則貶謫,重則罷官。不過幾日就傳來石祥被罷官的消息,再過了幾日,石祥死在了回鄉(xiāng)的途中,邸報說是被劫匪所殺,金銀錢財俱被一搶而空。從石祥卸任回鄉(xiāng)的那天開始,顧青連著幾日沒有見到顏錚和鎮(zhèn)撫司的幾個校尉,他于是大概猜著那些劫匪是什么人了。齊昇是從未想過放過石祥,此人將顧青推出去招安???,引出后頭這么多事,他命了鎮(zhèn)撫司的人馬去結果,亦正中顏錚心意。待到遼王離開之時,大隊人馬亦都跟著啟程,從姜岐到顏錚,齊齊回京。御史府又恢復了往日寧靜。顧青要接著查天地宗的案子,遼王此番全力配合,因顧青之前在廟里偷聽來天地宗總壇在蜀中,齊昇便使了大力氣將他重又調(diào)去蜀中。太子忙著對付想要在剛開了的海禁上分一杯羹的各路藩王和部司,根本沒空來管顧青這只小蝦米。安和二十七年夏,顧青調(diào)任蜀州監(jiān)察御史。蜀中地勢多變,易躲難尋,且有不少氣候宜人的地方,顧青盤算著,查天地宗的事情在明,尋條退路在暗,三月之期一到,他正好沿著茶馬古道往深山去,從此脫了遼王的手掌。第63章分壇樂天府臨江,除了府城位于較平坦的低地,下轄的各個縣鎮(zhèn)皆是隱在群山峻林中,管治起來頗多不便,山野鄉(xiāng)民多有政令不通的時候。顧青這回至蜀地并未遇到任何阻礙,樂天府的父母官亦是新調(diào)任本地,兩人頗有些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蜀州有不少土著與異族,且時有茶馬驛道上的商賈來去,前者斷發(fā)文身,奇裝異服,后者高鼻深目,有些還有異色眼珠。不同族群的人多了,文化和習俗也就顯得多樣起來。顧青前世見得多了,自然不覺奇怪,顏姚董濤等人卻是對當?shù)馗鞣N異教的興盛感到驚奇。估摸著正是這樣的環(huán)境,天地宗才挑了此處做總壇發(fā)展壯大,更顯得隱蔽,不引人注目。自然還因為有鹽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