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話。”

血海深仇，身成臧獲，他到底不是顏錚。

顏錚望著他不出聲，顧青有一霎忘了自己往下的話，回過神才道：“看林厚積的樣子，你應(yīng)是愿意的了。他能幫你什么？今是我莽撞了，攪了你的事，如今戲班也回不去了，你把事說出來，我想法子去辦?！?/br>
顏錚聽他話里早已沒了先頭火氣，慢慢道：“霞煙樓差不多是太子私產(chǎn)，林厚積是太子跟前紅人，他答應(yīng)出錢出契贖兩個人出來?！?/br>
霞煙樓自太祖建后皆歸于太子管轄，名氣遠(yuǎn)勝南北各樓，去過的人卻不多。里頭有個不成文的例，自太祖將前朝王侯功勛家籍沒的女子歸入此后，一直收的都是官宦家籍沒女眷。這樓不招待平頭百姓，最次也得有功名在身。

顧青故而很快明白過來，“是你家姊妹？”

顏錚點頭，“二叔家的三姐和我的親妹?！?/br>
兩個女孩子，這種地方，這都過去一年了，顧青又想罵，卻不知要罵哪個，無力得很。然，他是知道了這種事便一刻也等不得的主，吩咐魏方，“你去醉仙樓跑一趟，劉闊和那幫小子肯定還沒散，他要是沒醉，就把人拖來。我在霞煙樓等他?！?/br>
等車駕到了霞煙樓，正是熱鬧的光景，華燈初上起來，準(zhǔn)備迎接晚客。

顧青對顏錚道：“你留在車上吧，里頭見了也不知什么情形。京里見過你的人不多，若在這兒露了臉，難保有心人不察覺，還是能不露了身份不露的好?！?/br>
顏錚應(yīng)了，臉上一派鎮(zhèn)靜，手卻不免握緊。

顧青下了車，行了兩步想起來回頭，“兩位姑娘起的花名是什么？”

“六姐喚玉瑤，小妹是喚千琴。”

樓內(nèi)的堂官見了四品的車馬，早迎了出來，不想一望顧青恍了神，讓客人走到了前頭。“大人，大人，”堂官連忙趕上，“是廳堂里喝茶聽曲，還是上頭房里吃菜？”

“包個雅間，去請玉瑤，千琴兩位姑娘?！?/br>
“大人，您有所不知，千琴姑娘年前仙去了?！?/br>
硬受一記悶棍，顧青腳下踩空半步，“你說千琴姑娘已經(jīng)……”

堂官趕緊扶穩(wěn)了人。

顏錚要怎么辦，顧青心口窒住，竟有些透不過氣，愣了半天勉強(qiáng)摸出個荷包遞了過去。

那堂官立馬收下，見顧青神色不好，一股腦全道了出來：“大人，莫要過于傷心，千琴姑娘是完璧走的。姑娘性子藏得好，來了樓里樣樣聽話，她因翻過年才十四，師傅便讓她安穩(wěn)過了一歲，哪知除夕夜吊了脖子?！?/br>
顧青閉了閉眼，只差這一步。

待要問玉瑤如何了，劉闊緊趕慢趕已進(jìn)了樓里，抬頭就見顧青面色發(fā)白，神色倦極，忙沖上去扶了他?！斑@是怎么了？可是病犯了？都是我，下次再不離你。”

顧青聞著劉闊一身酒氣，倒把他沖得散了些心悶，“我有事尋你，先隨我上來?！?/br>
劉闊見他面色緩了過來，也就不言語了，在后頭跟緊了。

堂官將兩人送進(jìn)雅間，道了聲：“請兩位大人稍候?！本兔χフ矣瘳帯?/br>
顧青轉(zhuǎn)頭一句廢話也無，直說：“我要贖個人?！?/br>
劉闊丈二和尚摸不著頭，想了想道：“要贖哪個？這里頭的可不比其它樓里的，犯官家眷多有牽扯，能不能換一個？”

顧青抬頭瞧他，劉闊立刻認(rèn)栽，“得，當(dāng)我沒說?？芍郎韮r銀子？”

“這不找你來商量，你比我門清?！?/br>
錢。顧青不計較，可要想從霞煙樓撈人，他這個太子對頭是不能的，劉闊的爹是丞相，也是當(dāng)朝太子太傅。

不多時，有人扣門，待人進(jìn)來，劉闊先失聲道：“玉瑤？”玉瑤聞聲抬頭，先福禮，“劉公子。”又見旁坐著位堪比衛(wèi)玠的玉人，“這位大人是？”

劉闊扶額，“你們沒見過？”忍不住腹誹，這是中了哪門子邪了，人都沒見過就來贖。

顧青一見玉瑤就有相熟之感，再細(xì)看，原是和顏錚生得一樣的挺鼻，只是玉瑤是水汪汪的杏眼，唇也生得柔媚，不似顏錚有清晰的棱角。

“拓之，讓我和玉瑤姑娘單獨聊兩句可好？”

劉闊摸摸鼻子，問道：“就兩句？”

“就兩句，你在廊上站會兒，一盞茶功夫就喚你?！?/br>
待到劉闊出去，玉瑤已猜到來的人是誰，能讓劉公子這般聽話，又長得這般容貌的，京城不作第二人想，“顧大人尋奴家何事？”

顧青并無廢話，直接道：“顏錚不方便進(jìn)來，托我來尋你們回去?！?/br>
玉瑤顯然受了驚，人都不由抖了起來，此前溫順的面具仿佛層層剝落脆裂，先是呆愣，在確切自己聽到了什么后，眼淚似線滾落，再往后目中隱隱透出恨意。

“阿媛已經(jīng)死了，死了！”聲痛不忍聞。

顧青忽然莫名怕玉瑤恨顏錚來救她們遲了，口中已道：“他是拼了全力來救你們，你莫要怪他。”

玉瑤慢慢搖了搖頭，“我怎也想不到還能見著錚哥兒，他能活著已是，已是……”說著實在忍不得，悲慟起來。

顧青心內(nèi)長嘆，是恨，恨外虜侵國，恨朝堂詭譎，恨帝王無恩；恨忠心難報，恨身死異處，恨身為女子。

還有顏錚，如今要再受一次家人橫死的打擊，顧青都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錚哥兒可好？”玉瑤稍緩過勁來，關(guān)切問道。

“還好，待會兒就能見著了?！?/br>
見玉瑤已經(jīng)平靜下來，顧青揚(yáng)聲：“拓之，你進(jìn)來吧?！?/br>
劉闊推門而進(jìn)，見玉瑤臉上尚有淚痕，顧青則面色沉重，莫名也被屋里的氣氛壓得說不出話來。

還是顧青先道：“玉瑤，你去把主事的叫來，咱們早些離了這個地方?！?/br>
玉瑤的身價銀子要了四百兩，雖是被老鴇敲了大筆銀子，劉闊倒也不很替顧青心疼這錢，他更是怕他收留了個麻煩，不過想想顏、郭、徐連氣的三家都完了，再也翻不出花了，也就心安了。

劉闊與顧青巷口別過，玉瑤站在夜色里，身后重樓輝煌，煙霞已如云散。

顏錚等在車?yán)锪季?，待看到玉瑤身后上車的僅有顧青，便怔怔看向兩人。

許久，車?yán)餆o聲凝滯。

黑暗中，顧青生生看著顏錚目中辰光漸熄，只待那最后一點也要湮滅……他猛地抓緊顏錚，“你三姐還活著！你還活著！”

他目眥欲裂，“不恨嗎？！”

顏錚閉目，淚滴滾落而下。

第12章元宵驚魂

天微亮，京郊荒野，整片的孤墳連綿亂崗，寒風(fēng)割面。

顏錚與顏姚皆斬衰服身，生麻素衣跪在墳頭。凈香散去，顧青一身霜色跟著行過全禮，便回避，方便他們姐弟與亡人說話。

魏方看著遠(yuǎn)處的兩人，戚戚道：“大人，顏家老小一世英雄落得如此下場，有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