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仇鳳清的父親當(dāng)初只偷了一件寶物，并沒動那失主其他財產(chǎn)，失主自殺只是賭氣，殺死他償命的確是過分了。眾人進(jìn)而反思前半生所作所為，再也不覺得問心無愧，而是追悔萬分。有個人當(dāng)場自盡，旁邊數(shù)人跟隨，眼看就要釀成滿門自盡的大禍。”

蕭玖抬起蒼白的左手，用力握緊椅子的扶手：“這時我父親終于回過神來，對他們說，此刻自盡于事無補(bǔ)，不過是懦夫的逃避，剛巧海風(fēng)寨的余孽都還沒來得及殺，與其自盡，不如留在島上拿這些悍匪嘗試一下，如何才能讓罪人痛改前非，避免多造殺孽。眾人紛紛被我父親說服，為了掩人耳目，他們還把那二十七人的尸體運回永平府，悄悄棄置荒野，讓外人以為天罰派是被人偷襲、全軍覆沒。

“海風(fēng)寨那座島很大，而且島上有淡水，很適合居住。從此，天罰派僅剩的五十余人，就帶著百余名海風(fēng)寨罪人和七十多名無家可歸的青年女子，一起定居在島上，并且把海風(fēng)島更名為洗心島，取洗心革面之意?！?/br>
孫呈秀問：“那怎么才能讓他們洗心革面？”

“主要是威逼利誘。島上錢財無用，權(quán)柄都在天罰派手上，有用的只剩下女人，我父親定下規(guī)矩，誰的表現(xiàn)最好，誰就有資格和女人婚配?！?/br>
孫呈秀懷疑道：“那些女子愿意？”

蕭玖深深看了孫呈秀一眼：“只要不讓她們回家，她們什么都愿意。”

“可是，天罰派剩下的五十余人，豈非也想婚配？”

“沒那么多，”蕭玖道，“除去年紀(jì)太老的、身體不好的、練過斷子絕孫勁的，只剩十幾個了?！?/br>
武林中對天罰派的狷介甚為敬佩，對他們的武功路數(shù)卻頗有微詞，就是因為他們練功的法門傷身過度，有違天和，其中最受人詬病便是著名的斷子絕孫勁。這種內(nèi)勁極其霸道，代價也極其慘重，女子練了永生不再行經(jīng)，男子練了永生不能人道。它本來有個文雅些的名字，但武林中厭惡它的人往往以斷子絕孫勁呼之，誰知天罰派居然順勢更名，以示忠義之士死且不懼，何懼?jǐn)嘧咏^孫。

孫呈秀害怕地拽住蕭玖的衣袖，小聲道：“后來是不是又發(fā)生了很多事？”上官判突然失蹤、蕭玖孤身行走于永平府，自然還有其他緣故。

蕭玖不答，反問：“海風(fēng)寨都是些不入流的匪類，否則也干不出劫掠一整村年輕女子的齷齪事。你覺得，怎么能讓這群無法無天的蒙昧之徒聽懂天罰派的規(guī)矩？”

孫呈秀搖頭，她一向不懂這些。

蕭玖深吸一口氣，臉上忽然泛起一絲淺淺的紅，十分別扭地偏頭朝向沒人的一邊，偏到一半?yún)s驟然驚覺，勉強(qiáng)把脖子扭回來。她身邊的孫呈秀幾乎看呆了。

蕭玖帶著一絲羞惱，語氣詭異地道：“一開始自然也試過很多辦法，都不好用，最后，我父親干脆自稱洗心王，把天罰派的掌書、掌刑分別稱為左相右相，把島上的規(guī)矩取名為‘洗心律’，總算才讓他們聽懂了?！?/br>
孫呈秀忍不住咧嘴扮了個鬼臉，季舒流也隱隱露出一絲笑意；只有秦頌風(fēng)用十分忠厚的語氣道：“當(dāng)時很多人都不想活了，我看上官掌門最初只是把這當(dāng)做一個權(quán)宜之計，想讓大伙兒冷靜冷靜吧?！?/br>
“我不知道，”蕭玖對秦頌風(fēng)微微一笑，“也可能是瘋了。他和仇鳳清交手的時候，后腦撞在一塊大石頭上，醫(yī)書上說腦袋受了沖撞的人容易發(fā)瘋。”

秦頌風(fēng)沒有接她的話，卻道：“但是在一個孤島上掌管上百人的生死，幾乎不與外人交流，日子久了，就算不去稱王，感覺可能也跟皇帝有一拼?！?/br>
感覺自己像個皇帝絕不是什么好事，季舒流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剛才的笑意不翼而飛。

蕭玖苦笑：“如果當(dāng)初有人想得和你一樣遠(yuǎn)，就沒有以后的事了?！?/br>
☆、墮落

<一>

最初的動蕩漸漸平息之后，天罰派想娶妻的人，各自挑選了一個自己滿意的妻子。

掌門上官判娶了一個看上去貌美乖巧的姑娘，掌刑宋鋼則娶了最勇敢的姑娘，天罰派在海風(fēng)寨悍匪中間沖殺時，那姑娘曾拾起地上的大刀，站在天罰派那邊幫忙。至于掌書，上一任掌書已死，新任掌書是沒參與內(nèi)斗的少年高手彭孤儒，雖然年紀(jì)尚小，已經(jīng)練了斷子絕孫勁，不會再娶妻。

后來上官判的女人和宋夫人同時懷孕。宋夫人生了個兒子，取名宋柏；上官判的女人生出一對龍鳳胎，jiejie叫上官壹，弟弟叫上官貳，上官貳發(fā)育不良，小得嚇人，開始還會動，不到一刻就死了。

出生即死的兒子并未讓上官判過于傷感，他初得愛女喜不自勝，剛一滿月就抱在懷里四處炫耀，被仇鳳清背叛的痛苦終于淡去。

他做夢也沒想到，節(jié)婦村的女人多數(shù)覺得生女兒不如生兒子氣派，不絕口地夸贊宋夫人有福氣，卻總是對上官壹的生母流露出廉價的同情。那貌似乖巧的女人漸漸嫉恨在心，回思前事，聯(lián)想到一些鄉(xiāng)間流傳的奇談怪論，認(rèn)為宋夫人懷的本是女兒，設(shè)計用咒語奪走上官貳的魂魄，才變成了兒子，還認(rèn)為上官壹就是被換進(jìn)來的魂魄所化。

人疑神疑鬼的時候，總能找到很多“證據(jù)”，那女人越想越是深信不疑，最終用悶棍打死了宋夫人，回到家里，又親手掐死了上官壹。直到上官判抓住她質(zhì)問的時候，她還振振有詞，說那個襁褓中的女嬰，她的親生骨rou，是惡鬼托生。

上官判怒極狂笑，當(dāng)眾下重手將她處死。

可上官壹活不過來了，宋夫人也活不過來了。宋夫人是宋鋼這輩子第一個女人，宋鋼初嘗夫妻恩愛之情，轉(zhuǎn)眼就生死永隔，無心再娶，但他拿慣了劍、殺慣了人的手并不懂得如何照顧一個嬰兒。恰好天罰派在陸上的門人回來說宋老夫人思子心切、痛苦不堪，宋鋼雖然依舊無法原諒母親的錯誤導(dǎo)致父親至死猶有余恨，終歸心生不忍，帶著年幼的宋柏乘船去了陸上，悄悄把孩子送到他母親那里，給老人留個念想。

上官判那時也回到了陸上，悄悄潛入燕山派，剛好探知仇鳳清瘋癲而死的消息。他偷偷掘開仇鳳清的墳?zāi)?，確認(rèn)死的就是她本人，然后心情復(fù)雜地和宋鋼一起回到了島上。

他知道元磊一直在找他，但他不知是怕元磊傷心歉疚，還是因仇鳳清遷怒于燕山派，最終沒有去找元磊。

此后上官判對女人的態(tài)度驟然改變，他輕賤她們，卻又學(xué)會了享受她們的美色。島上的節(jié)婦村女子被上官壹生母之死所懾，畏懼之下，選出兩個相貌不錯、寡言少語的老實姑娘“賠罪”，上官判居然雙雙笑納為妾，短短幾年之內(nèi)又和她們生出六個男孩，其中蔣氏生了上官叁、上官伍，馮氏生了上官肆和一對三胞胎，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