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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斜側(cè)著頭,一臉厭惡地看著下屬,“我倒是不知自己養(yǎng)了一群廢物,行此暗殺之事,還能讓個手無寸鐵的小娘子阻了去!” 見下方之人幾乎貼到了地上,他的怒火更熾,忽而把桌上的物件掀翻了一地,就是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響。 一時死寂,只聞屋角處,蓮花形狀的銅制更漏里傳來了叮咚的滴水聲。 一旁老者則是氣定神閑,他年紀已大發(fā)絲灰白,仍是精神矍鑠,又坐在了晉王席下的首座,在一眾瑟縮沉默的幕僚中格外顯眼。 “如今攔截蘇琉一行人的事情敗露,顧相公可有法子教我?!?/br> 晉王將目光瞄向了顧相公,語氣已經(jīng)平靜了下來,此時他最擔憂者,蘇琉一行人回京,抖露出他們策劃的前事。 若是能拖一拖就好了,晉王瞇著眼,只要再拖一個月,或許是半個月,大事已定,他們便是進京也無用了。 “何必多事,”顧相公手中捻玩著一黑一白兩枚棋子,這是他這些時日新得的愛好,“蘇琉便是回京又如何?” “他此次是回京述職,一路皆是有人監(jiān)視,邊關(guān)也無異動,并無可能偷偷帶兵回京?!?/br> “圣人已經(jīng)把控不住朝政。當務之急,殿下要將京畿的守備軍都握在手中,以備萬一。屆時,便是秦王矯詔,也可清君側(cè)定洛京。” 顧相公隨手將一枚棋子拋到了桌面上,圓潤的棋子滴溜溜地轉(zhuǎn)了數(shù)圈才落定,他似乎也根本不在意自己說了什么大逆不道之語。 分明是在明示,若是有了意外,晉王大可逼宮篡位。 這番密謀自然是傳不到王沅耳里,她也就只知道,接下來這一路竟是真的平安無事。 事實上,自上次出事,她就堅決拒絕了蘇六郎再單獨出行,也戒掉了每日開小灶的點心。除卻必要,根本不再露面,兩人在剩余隨從婢女的層層護衛(wèi)下,很快也就回了洛京。 王沅徑直回了稍南的昌樂坊,那里有她名下的私宅,也是王三郎聲稱,她養(yǎng)病的所在。 此處她去西州,對外就是聲稱得了風寒,需得靜養(yǎng)。 風寒之癥,沒準是會過人的,自然也沒人的敢來試探。 “阿沅可還覺得疼嗎?” 蘇六郎正攙扶著她進了寢居,這里都比照著她在王府的布置,已經(jīng)收拾得干凈清爽。 “我已經(jīng)無礙了?!蓖蹉湓囂降貏恿藙邮軅莻?cè)的手臂,鉆心的疼痛讓她……連眉都沒蹙一下,她溫和道:“六郎也該去問問蘇大將軍情況如何了。” 她沒有提自己受傷之事,因為此時提及了,也沒有證據(jù),偷襲他們之人又早已咬舌自盡,身上也沒有任何可以追查的線索。 不如忍下,且待日后秦王或是楚王上了位,再好好追這筆債,她在心里記了一筆。 雖是掛心她,蘇六郎也是著急知曉洛京如今的情況,況且他入城前還收到了秦王的口信,邀他一晤,這會也是耽擱不得了。 “那我晚些時候再來看你,讓阿顏小心伺候著,記得按時換藥?!?/br> 他殷殷囑咐著,渾然不知此時他在王沅的心中,簡直變身成了絮絮叨叨的老父親。 “六郎快去吧?!?/br> 王沅微微笑著回他,自從她中箭昏迷之后醒來,就不太吝惜用些小動作表達一下,譬如此時微微勾起唇角看著蘇六郎。 顯然對方也是十分受用的。 這里是阿沅的私宅,內(nèi)中的仆婢也不敢多嘴多舌,蘇六郎心理建設一做好,就伸手輕輕擁上她,唇瓣在她的額發(fā)上印了一下,飛速印下,一觸即離。 “阿沅去休息吧,我這便回蘇府去?!彼@會沒再急匆匆地躲走,微紅著又囑咐了她一句才大大方方地離去。 如果他不是同手同腳的話,這般故作姿態(tài),可能會更有說服力些。 王沅看著他的背影,慢慢撫上了還殘留著他唇邊溫熱的所在,冷不丁又想起那個夢,她搖搖頭,把回想起的片段拋諸腦后。 這次受傷也警醒了她,僅僅是改變了一些節(jié)點顯然是不夠的,說不定晉王一伙人又會突然出什么幺蛾子。 若是能讓他們早些時日倒臺就好了,而在此之前,她得再回憶一下,可還有什么也許會影響到蘇六郎的重要之事。 “郡主且忍著些,婢子要拆開布條了?!卑㈩佉е?,一副要哭出來的語氣,手上扯著她肩上布條的一角,仔細看她連手肘都在微微顫抖著。 她露出的這副神情,就好像受傷的是她自己一樣,王沅心下一軟,口里卻是說著:“阿顏若是下不了手,我就自己換了?!?/br> 阿顏一聽這話就急了:“郡主都傷成這樣,一定得是婢子來?!?/br> 她手上輕輕用力,最后一層白疊布就被揭了開,露出了猙獰的傷口,拳頭大小,甚至還沒有完全結(jié)痂,在一片冰雪晶瑩的肌膚上,顯得格外扎眼。 “若不是郡主已經(jīng)定下了蘇郎君,那可如何是好!” 這回阿顏的圓眼里真得蒙上了霧氣,她小聲抽噎著;“也不知道從前圣人所賜的藥里,那瓶祛疤藥粉管不管用……” 前幾天還哭哭啼啼怕她疼,現(xiàn)在就她好了許多,就開始哭哭啼啼怕她留疤了,王沅一時失語。 要說她一點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可事到如今,不如往好了想,譬如阿顏說的祛疤藥粉有奇效呢。 阿顏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就自顧自地取了小竹片,一點點地往她傷口上灑藥粉,生怕灑得不均勻了,影響了自家郡主盡快傷愈。 原劇情里蘇六郎為什么會站在晉王一邊害死楚王呢? 王沅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這是秦王登上皇位之后,記恨蘇家的根本原因,也是他最后枉顧邊關(guān)安危,也要設法害死蘇六郎的緣由。 原本她以為是蘇六郎應該是被晉王誆騙,從而為他效命,間接害死了楚王,而自己如今揭破了晉王與顧相公勾結(jié),放置偽信暗害蘇府的真相,又把他拉到了秦王的大船上,就能避免一切的開端。 可自從她夢到那些支離破碎的片段之后,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盲點,若是蘇六郎當真為晉王效命害死楚王,秦王要除掉他,又何須如此迂回,要以邊關(guān)安危做賭注。 上位之人剪除其余兄弟的黨羽,還是害死皇室血脈之人,哪里需要什么理由。 為了名正言順? 那他大可在朝中之事上就尋得錯處,直接就能處置發(fā)落了他。 為了九娘? 那就更不可能了,若是秦王當真能因為九娘的緣故放棄恨意,他們怎么會成一對怨偶。 況且,秦王既然知曉‘她’與蘇六郎的淵源,又如何能讓‘她’最終反過來害死了自己。 難道不應該,在害死蘇六郎之后,就果斷扼殺與他有了私情的壽安郡主? 斬草除根,以免春風又生。 左右也不過是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