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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話戳到了對方的炸點,他看見青年走上前來,兩手撐在身后的墻壁,將他困在雙臂間,欺身而上,“我已經(jīng)不是以前那個我了,你不要試圖再用言語來控制我,否則……”“否則怎么樣?”他緩緩勾起唇角,有些渙散的眸光盯著模糊的影子,試圖看清面前人的臉,“你這是在向我示威嗎?嗯?別忘了當(dāng)初若不是我傾家蕩產(chǎn)的將你買下來,你現(xiàn)在還在人販子手里——”對付有些人,你永遠(yuǎn)不能服軟。他聽見耳畔傳來一聲怒吼,身后的墻壁狠狠顫動了一下,落下的塵土灑在頭頂,被他面無表情的拂去。“我會還給你的!一個月是吧?就一個月,一個月之后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對方有些氣急敗壞的吼著,綠色的瞳孔里閃著兇光,與先前那副裝出來的正經(jīng)模樣判若兩人。這才是他認(rèn)識的那個孩子……雖然現(xiàn)在長高長大了,穿上華貴的衣服打扮得一本正經(jīng)了,到底還是個一生氣便會齜牙咧嘴的小狼崽。先前蹦出來的冷漠終于破了功,他忍不住微微一笑,伸手在那人汗津津的臉上摸了一把,“好啊。”你走你的陽關(guān)路,我過我的奈何橋。……“所以你的頭發(fā)到底怎么回事?”晨起時分,青年不知動了什么心思,硬是要將他滿頭銀絲挽起,“莫不是真的老了?”“嗯,老了?!彼]了閉眼,就覺得頭皮一痛,卻是那人湊上前來,將呼吸盡數(shù)噴灑在他臉上,燙得他本能一縮?!拔乙娝麄冏兝隙紩霭櫦y,你臉上一根也無,絕不是老了?!?/br>他笑了笑,“你懂的倒還挺多。”“你少諷刺我——別當(dāng)我跟以前似的聽不出來?!鼻嗄臧櫫税櫭?,取了根綴著流蘇的絲帶將他白發(fā)束起,惡意的拉緊了些,“不過老了也好,老了就打不過我了,只能聽我差遣……”他漫不經(jīng)心的嗯了一聲,“手腳快些,收拾完了還要下山,去一趟藥鋪……唔?!蹦切∽酉率譀]輕沒重,這回不知哪根筋搭錯,竟是生生拽下一縷斷發(fā),他忍不住伸手將其推開,“你這又是發(fā)什么瘋?”青年冷哼一聲,陰陽怪氣道:“這么急著下山,你就真看上那沒胸沒屁股的丫頭片子?”“你也是沒胸沒屁股的,我不是一樣看了這么多年。”他將頭頂?shù)陌l(fā)結(jié)扯松了些,結(jié)果出門時看不清腳下門檻,絆了一跤,單膝跪在地上,頭暈?zāi)X脹,一時站不起來。他能感受到青年灼熱的目光烙在背上,卻不指望對方能伸出援手——果不其然,那人踱步到身前,在他對面蹲下來,笑得露出尖尖虎牙,“哎,我說,你都老得走不動路了,還惦記著人家姑娘呢?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坐得久了,眼前有點發(fā)黑?!彼p抽了口氣打斷對方的冷嘲熱諷,撐著膝蓋緩緩起身,“以后不會了?!?/br>這還真不是假話……為了讓最后的一段時間好過點,他特地配了恢復(fù)視力的藥,只是有些藥材本地沒產(chǎn),托著藥鋪打聽了小半年,近幾天里總算有了回音,他這次下山就是去取貨的。那藥材生僻難尋,可效果卻是眾人皆知,小姑娘看過藥單,借著交易的當(dāng)頭小聲勸了幾句,大多是注意身體這類的。他活了三十多年,只有這么一個人會用關(guān)懷的語氣對他說話,難免有一瞬心軟,“以后不用再等我了。”小姑娘極為聰慧,一聽這話眼眶便紅了,諾諾道:“大哥……你是要走了嗎?”“嗯,而且不會再回來了?!彼鏌o表情的收拾好東西,將其小心翼翼的碼放在簍子里,“你年紀(jì)也不小了,快些找個意中人嫁了,不要再讓你爹cao心?!?/br>話已至此,他仁至義盡,語罷轉(zhuǎn)身便走,再不去看那哭成淚人的少女一眼。希望是最傷人的東西,好在他從頭至尾都不曾嘗過。外頭的青年站在雪地里,肩頭落了薄薄一層白,仿佛整個人都鍍上一層薄冰。他來到對方身前站定,替他拂去肩上雪花。那人說:“你還真是狠心。”“我不喜歡她?!彼A苏Q郏Z氣平淡。“也是?!鼻嗄赀肿煨α艘幌拢S刺道:“你根本不會喜歡任何人?!?/br>我曾經(jīng)也這么以為的——他想著,縮在袖里的手指捏緊了些,“或許吧……你不是也一樣嗎?”“我跟你不一樣,我有在學(xué)?!睂Ψ綋P(yáng)了揚(yáng)下巴,自豪道:“先生教會了我很多東西,很多都是你不會的,你曾經(jīng)說過要把我變成人類,而現(xiàn)在,我比你活得更像人……”那人一口氣說了許多東西,他看見他的嘴巴一直在動,聲音卻逐漸遠(yuǎn)去。仿佛走在路上一腳踏空的那種恐慌感在心底蔓延開來,他張了張嘴,試圖抓住什么東西。“……我也是?!?/br>“什么?”短短兩個字,他能從對方的口型辨認(rèn)出來,于是便說:“我也在學(xué)習(xí)……怎樣喜歡一個人?!?/br>他看見青年皺起好看的眉,綠瑩瑩的眸子里閃爍著他看不懂的光。“那你學(xué)會了嗎?”那人問。他想了想自己僅剩一個月的生命,“應(yīng)該是會了吧?!?/br>“是誰?”“嗯?”青年眉間的溝壑更深了,似乎是在生氣,“我問你那個人是誰?!”這一次他沉默了很久,直到肩上再度積滿白雪,才緩緩開口:“就算說出來,你也不會相信?!?/br>對方似乎很不耐煩,“誰說的?!?/br>“就像我現(xiàn)在說,我中了一種喜歡一個人就會去死的毒,你信嗎?”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笑容,將那人孤疑的表情盡數(shù)收入眼底。有時候看得太清楚反而不是好事——就像他無比了解這個被他一時興起撿回來的狼孩,幼年的經(jīng)歷讓對方永遠(yuǎn)對人類保持著一份戒心。他漫不經(jīng)心的想著,轉(zhuǎn)過身不再去看。“回家吧。”人們總是到了快失去的時候,才覺得彌足珍貴。所以這短短的一個月將成為他人生中最珍貴的日子,在喝下那碗毒性大于藥性的東西時,他絲毫沒有猶豫。隨著視力與聽力漸漸恢復(fù),付出的代價則是他每到深夜時分會渾身無力,連站立都嫌困難。不過至少,他不會再在那人面前落了下風(fēng)。起先開始的幾天都還平淡,仿佛又回到了一同生活的那幾年,每天他睜眼便能聽見窗外傳來有人活動的聲音,起床后會有準(zhǔn)備好的飯菜擺在桌上——雖然他從兩年前起,味覺就開始逐漸消失,近幾日靠著那藥劑恢復(fù)了些,讓他勉強(qiáng)能嘗到柴米油鹽的滋味。好像一切瞬間變得生動了起來,不再像先前那般死氣沉沉,他開始時常有笑,時不時還會與對方斗嘴,看著那人炸毛的模樣也覺得可愛。兩年前他情竇初開,慌忙間將人趕離身旁,在六百多個日日夜夜里嘗遍思念之苦;如今那人終于回到他的身邊,他才突然發(fā)現(xiàn),其實自己所求的,比想象中要多得多。欲望太多,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