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6打野，不服憋著。

也是在那短短的一天相處里，邢熠就隱約明白了，蕭存為什么是蕭存。

——他的長相和外冷內(nèi)熱的性格遺傳于母親，而身為男人，那股堅強溫柔的風(fēng)度也很明顯得益于父親的耳濡目染。

蕭振海說，其實，好幾年前第一次知道兒子不喜歡異性的時候，我首先不是生氣，而是覺得很奇怪——早知道我就該跟他分享我珍藏多年的畫冊了——居然會有人不喜歡女人的大胸和屁股，有點太不可思議。但是后來我就想，孩子長大了有了自己的選擇，也很正常，我如果逼他，他要是跟電視劇里一樣最后離家出走私奔，那就不好了。

“……沒事少看點電視劇，你不是都說只是跟媽順便看看的嗎?！笔挻娼K于忍不住在旁邊插嘴，蕭振海卻直接無視他，繼續(xù)對邢熠嘮叨：“我知道像你們這樣的年輕人，平時肯定少不了被人欺負(fù)排擠，是不是？想起來就心疼，但是到了蕭家就不一樣了，別人對你們不好那是別人的事，可我們是親人，要再對你們不好你們該怎么辦？兩個小屁孩，我不給你們擋著，你們難道還能抗住那些說三道四的？再說我跟瀾瀾一直想要的也是女兒，帶個小伙子回來沒毛病——哦也對……你要不要看存存小時候穿裙子的照片？”

“……爸！”可是聽至這兒，蕭存卻一點感動都沒有，而是直接憋紅了臉，差點爆炸：“還有照片？！”

“我記得是有吧，在你媽那兒，”蕭振海邊說邊抽煙，邢熠則憋住笑，聽話地在旁邊裝作自己是煙酒不沾的五好青年，只是識圖親近地搭話到：“……那叔叔阿姨怎么沒再生個meimei？”

“?。磕沁€是不了，”蕭振海一頓，忽然有些悵然地笑起來：“這崽子出生那天已經(jīng)把我嚇沒了半條命，再來一次，我怕自己扛不住。”

“……聽說你在我出生的時候連看我一眼的興趣都沒有？”蕭存繼續(xù)在旁邊脆生生地啃著蘋果，拆臺道：“還一直說不要孩子了不要孩子了，差點被外公打？”

“你外公那不是嫌我烏鴉嘴嗎，”蕭振海一下仰到沙發(fā)上，似是回憶起什么，長吐了一口氣：“生孩子不容易啊存存——你看你吧，你就不孝，也不知道經(jīng)常給你媽打個電話。”

“……這怎么也能說到我？？”蕭存大概只有在父親面前才會表情明顯一些，此刻整張臉都已經(jīng)憋屈到了極點：“我給她打電話，才說兩句她就要掛斷，說姑媽找她打牌，這是我的錯嗎？”

“那你就不準(zhǔn)你媽有個愛好么，反正贏了錢也是給你花?！笔捳窈Ｕf得有理有據(jù)，蕭存卻把蘋果啃得更響了：“你先問問她一個月瞞著你買多少包吧，還給我花！”

不過，蕭振海卻趕緊讓他小聲點，只說：“我都知道……你別多嘴啊，你媽一直以為我不知道?！?/br>
客廳里父子倆的對話就這么你一言我一語，過年這幾天臨時請來的鐘點工過來打掃桌子，蕭振海也讓她做完早點回家，多結(jié)算了一些工錢。

邢熠坐在一旁，漸漸地也不再能插/進(jìn)什么話，而只是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他從來沒見過的蕭存。

原來，總是冰山臉的蕭存也會急切，也會幼稚，也會不耐煩，就像許多被寵大的小孩兒一樣，不論是否富裕，只要一回家就都像進(jìn)了自己那個不需要任何防范的小窩，會被父母無微不至地關(guān)心，也會被父母再三嘮叨得心煩透頂。

燈光照在邢熠眼里，讓他覺得自己的視線不知為何漸漸地有些不能聚焦了。

他有些失神，忽然就想起了那個他最不想在這種時候想起的人，邢千陽。

在那邊過往的歲月里，他曾無數(shù)次想過邢千陽還活著會如何，他想他們大概會依靠彼此，會一塊去超市買菜，會一起研究樹下的象棋局，也會共同在母親忌日的時候去墓前看她，然后對她說，我們都很想念你。

當(dāng)年母親離去的時候，邢熠正值□□歲，是大人們以為他什么也不懂，其實他卻什么都懂一點的敏感年紀(jì)。所以父親整日強顏歡笑下的目光究竟有多灰暗，他其實一直都清清楚楚地知道。于是那時他便告訴自己，一定不能在父親面前哭，還要好好陪伴在父親身邊，早點長大，變成一樣偉大的警察，不管是保護(hù)*效祖國，還是別的什么，都好。

他理所當(dāng)然地以為自己和這個男人身為父子，肯定是要從此相依為命的，但很快，他卻不得不發(fā)現(xiàn)，邢千陽根本就不這么想。

對方去世的時候邢熠曾哭得史無前例地傷心和空洞，畢竟母親離開的那些日子里，年齡尚小的他之所以拼命地忍著，也不過是不想讓父親更難過罷了——而那之后，倒是可以一并發(fā)泄出來了。

至于后來的歲月，則似乎反而沒有了太多撕心裂肺可言，只是當(dāng)他在灶臺上燙傷了手，當(dāng)他自己量了體溫又自己跑去了診所，當(dāng)他在家長會上獨自一人晃蕩在成片成片的綠蔭下，當(dāng)他從跟人單挑都被人揍成長到可以一個人打三個，他就漸漸地，不再去設(shè)想邢千陽還活著的話，會如何了。

他只是在每次去公墓為母親放下一束花時，從來沒有給相隔一排的邢千陽送上過任何紀(jì)念。

他無數(shù)次從自己父親的墓前路過，卻從未停留過半分目光和腳步。

可此刻他的腦海中，卻又出現(xiàn)了那個好多年都沒有再出現(xiàn)過的魔怔般的想法——如果邢千陽還活著。

如果邢千陽還活著，自己跟他是不是就跟眼前的蕭家父子一樣，看似代溝嚴(yán)重，其實卻有著吵不完的話，可以給寒冷的冬夜留下最深的溫暖？

當(dāng)這個念頭出現(xiàn)的那一刻，邢熠就一下皺緊眉頭，惡心得本能地反胃，只好低頭暗暗握緊了拳頭。

他想驅(qū)逐這樣的想法，腦子里直接亂成一團(tuán)，卻在片刻后，聽到了蕭存溫柔的聲音在耳邊叫自己。

——“邢熠？……怎么了？不舒服？”

那雙手很快扶了過來，邢熠回過神，趕緊抓住他手臂直起身來，只擺手說：“沒有，沒有……就是想到一些事。”

蕭存有點擔(dān)心地稍微摟過他，半晌才猶豫地說：“池?zé)　?？池?zé)鋵崱?/br>
“……呲，”邢熠本來還千思萬緒，這下不知道為何瞬間被他逗笑了，只好拉回些思緒，稍微推開他道：“……你他媽瞎jb扯什么呢?！?/br>
——哦，不對，現(xiàn)在謙謙君子身份的自己怎么能在蕭振海面前說粗話？邢熠反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