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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有液體開始落下。靈氣凝成的水。通天池,靈池,溫泉,靈泉……無論怎樣稱呼都好,如今這地方,單論靈氣之濃,大陸上任何一處難以望其項背!一年時間嗎?按照屋主青年的說法,長蟲和它的宿主是在一年前成為昏曉城的城主的,那么,僅僅花費了這在修士生命中十分短暫的時間,它就做到了這樣的事情嗎?好厲害!不過,爹爹肯定會更厲害!“哈,你這小子,還認什么爹,鳥能生下龍?”“哼!”邵歌此時倒是不怕了,他不屑地哼了一聲,道:“龍生九子還各有不同呢,你懂什么!”“臭小子!”“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白星劍飛在他的身側(cè),邵歌努力找尋著敵人的蹤跡,能見度太低,只能依靠若有若無的感應(yīng)來判斷長蟲的位置。有些事情,即使爹爹沒有告知,小崽也能猜的出來。在青年屋中的那場斗法,既然面具才是關(guān)鍵,而面具上浮現(xiàn)的是一條龍的身影,那么長蟲的身份,就可以猜測了。傳聞中龍族早已故去,已知的龍也許只有自己,長蟲即使是龍,也是一條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幽魂!“哈哈哈哈哈,我很快就要鉆到你心里去了!還要多謝你們幫我打破了那面具的桎梏!今日我將得償所愿!”“老不死!”邵歌改口:“不,老死!”長蟲毫不動怒。它溶于水,無聲無息地潛入了小龍的識海之中。此時此刻長蟲的本質(zhì),可以說是血,或是魂。億萬年前,在龍鳳大戰(zhàn)中死去的龍族多到可以將天空填滿,有道人妄想取龍之魂魄為己用,將精心打造的面具放置在困獸陣中央,在充滿藏爪斷角的戰(zhàn)場上停留了不知多少年,專心煉制。法寶成,道人歿。終究太狂妄了。一人之識,怎能駕馭千萬龍族?仇恨和荒蕪的氣息將他吞沒滅頂,死去的龍的咆哮將他的紫府識海一并染至血紅,陣法收起的時候,道人的身軀碎成粉末,紛紛揚揚隨風(fēng)而逝。面具靜靜躺在地上,新生的器靈瞧著這滿目蒼夷,心中已被仇恨填滿。殺殺殺殺殺殺殺——我將翱翔于天地之間,殺盡一切敵,重現(xiàn)龍族榮光!第一步,便是擁有身軀。時光的魔力,道不明說不盡。沒人靠近龍鳳戰(zhàn)場,沒人發(fā)現(xiàn)面具,沒有人將它帶走,新生的、某方面來說還很懵懂的器靈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被動得等待,而有一天它終于有了主人時,世間早已變了樣。靈氣稀薄,日月暗淡,主宰大陸的,不是妖,而是人!在上古,從未被大能放在眼里的人!從心底涌起的不甘和憤怒如此清晰,器靈不理會那個興致勃勃摩挲著它的小妖,攜著千萬龍族的怨氣,占據(jù)了主人的識海。不,只能叫宿主了。宿主建立了最初的昏曉城。一昏一曉,一陰一陽,蠱之圣地,不過是器靈的蠱地罷了。妖族將毒蟲圈養(yǎng)起來,待其中最強者殺眾而出,是為蠱;器靈將妖族圈養(yǎng)起來,待其中最強者殺眾而出,亦為蠱。它存在于每一次變革當(dāng)中,存在于每一次育蠱當(dāng)中,存在于每一次更迭當(dāng)中,身影似是永恒不滅。可如今的妖族,都太孱弱了。軀體!它需要完美的身軀!符合器靈要求的,天荒只有鯤鵬,可它如何敢對上鯤鵬?最理想的,其實是龍。可哪里還有龍呢?沒有,就自己造!它吸收魂魄、吸收血液,填充那本不存在的身軀,按照面具上的圖像雕琢自己的模樣,收效甚微,卻日久堅持,或許是時來運轉(zhuǎn),昏曉城的地界上,竟然出現(xiàn)了一條小龍!器靈欣喜若狂。識海之中,儲存著修士的許多東西,修為、記憶、法寶……長蟲潛入之后,用的是老辦法,記憶交融。這是最謹慎的一種,不會引動法寶的攻擊,而人或妖短短幾百幾千年的經(jīng)歷,又怎能和它代表的、千萬龍族之怨相比?咦,幼崽的記憶好奇怪?作為小龍的一年和作為人類的十幾年紛紛呈現(xiàn),不只是長蟲,邵歌也很混亂,兩種記憶互相矛盾、互相融合又互相印證,許多以往的不解和困擾都有了答案。我是于歌,也是邵歌。恍然大悟。靈力的灌輸、記憶的歸位,小孩的身軀緩緩長大,停止生長的時候,瞧起來已經(jīng)是個和邵羽一般大的少年了。龍族怨憤的記憶仍在灌輸,書︾快︾言侖︾壇識海中的天縱印和射日弓卻隨主人的心意,迎敵而上。“這是什么?”長蟲驚慌應(yīng)對。于歌淡淡道:“這是人之力?!?/br>射月谷一代一代的謀劃,于家一代一代的傳承,都是人,這曾經(jīng)被視為渺小生物所發(fā)出的吶喊,為了生存,為了發(fā)展,為了壯大,這兩件仙器所承載的,絕不只是它們本身而已。“胡說!人怎會有如此偉力?!”長蟲驚怒交加。“那你又如何呢?”于歌盤坐下來,道:“你自認秉持著千萬龍族而生,要將龍族的榮光播撒到大陸上,但捫心自問,這真的需要軀體才能做到嗎?”“只不過,是想要誕生罷了。”“不是龍族翱翔于天地之間,而是你翱翔于天地之間?!?/br>“胡說!胡說!胡說!”長蟲簡直要崩潰了。于歌并不憐憫。他記得這長蟲曾在青年屋子里詢問過幼崽的父親,想必若是有條成年的龍?zhí)ど匣钑猿?,它也會想方設(shè)法將其軀體占據(jù)吧?多行不義必自斃,古往今來皆如此。“若你真是龍族的精魂,又怎會迫害本族的幼崽?”“承認吧,你不過是一縷怨氣,連魂魄都取自他人,根本殘缺不全。”“滿口胡言!”躲避著天縱印和射日弓,還要思考著反駁于歌的話,長蟲的腦子都不夠用了。可它不得不反駁。少年否定的,是它的“道”,是它立身之本,成妖之基。“你根本不是龍,只是個幸運的人類而已!”于歌的嘴角,露出了調(diào)皮的笑容:“啊,被你發(fā)現(xiàn)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