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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世遺面無表情地掏出自己的錢袋:“不多?!?/br>蕭離恨眼睛一亮,笑瞇瞇地打開一看,又不笑了。秦世遺沒有騙他,錢真的不多。他嘆口氣:“或許我該告訴你,你所中的是透骨穿心針,是要命的玩意,江湖上只有一個地方能救你?!?/br>秦世遺皺緊眉頭,他知道透骨穿心針,針能穿透rou體釘在骨頭上,會隨著自己的行動而移動,等到針扎到心臟的時候,人就沒了:“何地?”蕭離恨道:“武林盟,只有盟主的寒凝絕神功,能將你血液筋絡冰封,再輔以盟里珍藏的九天玄石,將透骨穿心針在不損傷你身體的情況下吸出?!?/br>武林盟是武林盟主所在地,蘇憶柳就是當今武林盟主之女。武林盟地處江南,縱使快馬加鞭,也要半個月才能趕到。蕭離恨甩了甩秦世遺的錢袋:“我們每日要投宿、買干糧,還得換衣服,給你買藥,這可是一筆不菲的開支?!?/br>秦世遺道:“省?!?/br>蕭離恨忍不住笑了:“好,老板,要兩個通鋪的床位。”通鋪是什么地方,一堆臭男人擠在一起,打呼嚕、摳腳、挖鼻孔,充斥著各種不文雅行為和臭氣的聚集地,幸好這是小鎮(zhèn),來的人不多,但在這種地方,不需要太多人就能讓秦世遺受不了了。詩風派的祖師爺是文雅人,秦世遺的師父也是,到他,也還是文雅人。文雅人肯定看不慣這種粗鄙的行為,所以秦世遺看不慣,受不了,睡不著。蕭離恨卻睡得很開心,好像他無論何時何地都能讓自己變得很開心,就連睡覺也是。秦世遺不開心,無論誰身體里扎幾根針,還被迫睡在這惡臭的環(huán)境里,誰都不會開心——哪怕蕭離恨已經(jīng)用冥陽功幫他將針移至不會刺激痛感的部位。他起來要走出去。蕭離恨突然道:“去哪?”他回頭,只見蕭離恨眼睛明亮,像極了夜空里最亮的那顆星。秦世遺道:“吹風?!?/br>蕭離恨道:“夜半吹風,好雅興,但你應該知道,很多人盯著我們的腦袋?!?/br>秦世遺道:“即便我在這,他們也盯著我腦袋。”蕭離恨笑了:“有道理,請便,莫將我拖下水便好,我現(xiàn)在只是個落魄的生意人。”秦世遺走了,他躍上客棧房頂,對夜而坐。夜很靜,萬里無云也無月,空氣里充斥著陰沉沉的味道,夜黑得像要發(fā)生什么大事一樣。黑夜是殺手的最佳伴侶,這很適合秦世遺思考。他將兩把劍并排放在膝上,然后像對待心上人一樣,輕輕撫摸著紅劍的裂痕。他不是個溫柔的人,他卻將他少得可憐的溫柔都給了紅劍。這是伴隨他出生入死十年的好朋友,無論哪個好朋友受了重傷,茍延殘喘將死之際,你都會很難過。紅劍沒有名字,他曾想給紅劍起個諸如“烈馬”等奔放的名字,后來卻覺得任何名字都配不上它。現(xiàn)在,無名的朋友面臨著死亡,新朋友就在離他最近的地方。他只能用一把劍,另一把是累贅,他必須舍棄。老朋友跟隨他多年,只有老朋友才知道他的習慣,縱容他的陋習。新朋友卻也不能丟,那是他第一次握上能殺人的劍,劍很輕,很鋒利,刺入聾子的喉嚨根本無需用力,眨眼就能要了人命。他全身血液沸騰起來,這才是殺手該有的劍,輕、利,一劍亡魂。他做不出選擇,有人卻能幫他選擇。夜空里突然響起女人的哭喊聲,像被的殺雞般凄慘,小鎮(zhèn)不大,卻也不小,女人的聲音卻能讓整個小鎮(zhèn)都聽得到。秦世遺不喜歡管閑事,女人的喊聲卻讓他破了例。女人還在哭,她扯著一個男人的衣衫:“你要去哪,我不準你走,我知道你要去找你的相好小花、小紅,你要拋棄我,拋棄我們的孩子?!?/br>男人背上背著行囊,他一臉怒意,用力甩開亂叫的女人,女人倒在地上,滿頭是灰,他沒有一點憐惜,反而指著女人大罵:“滾開臭婆娘,我去哪是我的事,你管不著!”“不,我不準你走,不準你走,”女人哭著抱住男人的腿,嗓子都啞了,“你走了我和孩子怎么辦,豆子他還小,我沒了你,也活不下去了?!?/br>男人堅持要走,一腳使力踢開了女人:“滾,你的死活跟我無關!”男人喊得很大聲,劍卻無聲。男人還沒意識到發(fā)生什么的時候,他眼前已出現(xiàn)了兩個人。殺氣!一種攝人的殺氣,針般刺入男人的身體,男人看著突然停在自己喉前兩寸的劍,冷汗不由自主地流出,雙腳一抖,差點跪在地上。女人臉色蒼白,受驚地發(fā)出尖叫。蕭離恨兩指夾著一把劍,不是紅劍,是千機扇劍。他沒有笑,臉色很沉:“你用了千機扇劍?!?/br>秦世遺繃緊臉,千里扇劍像被鐵石吸住一樣,一動不動。蕭離恨的指尖很穩(wěn),他有一手很驚人的指上功夫,他能摘葉殺人,當然也能制止秦世遺的快劍。秦世遺道:“我用了。”蕭離恨看向他腰間的紅劍:“你的劍呢?”秦世遺道:“它已殺不了人?!彼枰话押脛?,一把能迅速殺人的劍,像千機扇劍這樣,一劍封喉。握住千機扇劍的時候,他在發(fā)抖,這把劍的重量、手感讓他興奮,他意識到他不是輸給聾子,他輸?shù)氖莿Α?/br>蕭離恨露出很痛心的表情:“你舍棄了你的劍?!?/br>秦世遺眉峰一蹙:“你想說什么?”蕭離恨道:“收起你的劍,你已不配殺人。”秦世遺道:“為何要聽你?”蕭離恨道:“你為何要殺人?”秦世遺道:“負心人,該死。”蕭離恨冷笑:“你怎知負心人是他,不是她?”他道,“他們吵得如此大聲,為何街坊鄰居卻不看一眼?因為他們已習以為常,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后一次。這個女人背著男人跟很多人有染,孩子是不是男人的,你不知道,男人不知道,恐怕她也不知道。男人老實,一次又一次受騙,一次又一次忍耐,今天他終于不忍了,他要甩開這女人,而你卻要殺了這男人?!?/br>秦世遺抿緊唇,蕭離恨從不說謊,難道他真的殺錯了?在他畢生的教義里,負心人該死,尤其是負心還打女人的男人??伤慕塘x里,沒有女人負心的話應該怎么做,他很迷茫。蕭離恨厲聲道:“以一把不屬于你的劍去刺殺無辜的人,秦世遺,你莫讓我瞧不起你!”蕭離恨的話如果是把劍,一定是把鋒利無匹的劍,深刺入秦世遺的心臟,然后刻下鮮血淋漓的傷。秦世遺握劍的手頭一次顫抖,劍鋒寒光閃爍,例無虛發(fā),這是一把好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