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明天還要趕路……”

“我什么都不做，”楚明允忙補充道，“只抱著你就行?！?/br>
蘇世譽動作頓下，不由困惑，“為什么？”

“我自己睡不著啊?！背髟世侠蠈崒嵉馈?/br>
“是嗎？”蘇世譽不禁笑了，“那你之前是怎么睡的？”

他微微蹙眉，聲音低了些，“之前也不算睡著，總是要做噩夢，還要提防著周圍，安不下心。”

蘇世譽沉默一瞬，伸手拉他在枕上好好躺下，“……什么噩夢？”

楚明允蹙緊了眉，認真思索了半晌才道：“夢到元宵都成咸的了，實在是太難吃了?！?/br>
“……”蘇世譽道，“回你房里去?！?/br>
楚明允笑了出聲，摟緊了他與他額頭相抵，眸光清亮，“就不?！毖劭刺K世譽又要開口，他垂眼蹭過蘇世譽臉側，語帶濃笑，吐息就觸在蘇世譽耳際，“世譽，世譽……”

“楚……”

“蘇哥哥。”楚明允親了親他脖頸。

“……”他渾身僵硬，頭皮都發(fā)緊，控制了再控制，無奈至極，“好了，不趕你了?！?/br>
楚明允低低地笑，連帶著緊貼的胸腔都微微發(fā)顫，半晌，逐漸轉為一聲長嘆，方極輕極低地開口：“會夢到從涼州城往外逃的時候，地上都是血塊和rou團，踩過去靴底都打滑，根本跑不快，可是后面的騎兵還在砍殺踩踏過來，又不能慢下來?！?/br>
蘇世譽斂眸，抬手也抱住他。

“有個小孩非要拉著我的袖子，拖累得很，真恨不得把她一腳踹開，”楚明允埋在蘇世譽懷里，“后來她腦袋飛了出去，血濺起幾丈潑了我一身，那只手還勾在我袖子上，真煩啊，白忍了那么久，還不如早點踹開。”

“世譽，我沒有回頭過?！彼站o抱著他的手臂，低低道，“那個夢做了無數(shù)次，我一次也沒有回頭過?！?/br>
“因為我不能死，我必須要活下去。”

蘇世譽沉默，手指緩緩收緊，良久才松開，摸了摸他的頭。

楚明允從他懷里抬起頭來，眉目深深，瞧著他良久，一點點笑了，“世譽，你每次看著我的時候我都好想親你啊?！?/br>
蘇世譽與他對視，一言未發(fā)。

“一小下就好?！背髟市Φ妹佳蹚潖?，湊近上去親了親他，閉眼道，“睡吧。”

第五十七章

陌上花開，官道上人跡寥寥，獨有一輛馬車轆轆緩行。

車中的女子一手攬緊了懷中熟睡的孩子，一手從包袱中拿出小毯給他蓋上。動作極是輕柔，孩子卻忽然動了動，慢慢睜開眼，迷蒙了好一陣，才糯糯出聲，“娘，還沒到家嗎？”

“就快到了，馬上就進城?！绷谱藢⑺ぴ陬~角的碎發(fā)撫開，輕笑道，“姥姥家不好嗎，子銘為什么非鬧著要早點回來？”

“我想爹爹了?！弊鱼懤√鹤訌牧谱藨牙镢@出來，坐到一旁，悶悶地道，“爹爹整天忙得都不陪我和娘了，還不讓我們在家住，我都好久沒見過爹爹了?！?/br>
柳云姿摸了摸他的頭，目光溫柔，卻不出聲。

子銘低著頭，兩眼直盯著掛在胸前的長命鎖，“感覺爹爹好像變了個人一樣?！?/br>
“怎么會呢，”柳云姿垂下眼簾，柔聲道，“你爹爹心里始終都是愛著我們的。”

“嗯。”孩子用力地點了點頭。

柳云姿便笑了笑，再抬眼時卻掩不去那絲深深憂慮，她正沉思，子銘又拉了拉她的綾羅衣袖，“娘，我……”

馬嘶聲驟起，車子突然急剎而停。

只聽得外面車夫高喊一聲，“夫人當心！”緊接著是重物滾地的悶響，金屬撞擊的厲響，一片嘈雜攘攘陡然將馬車圍攏住。

柳云姿拉緊孩子，一把扯開車簾望去，碧空原野下不知從何涌出了一群人，衣著破爛形容狼狽，手中大多拿著柴刀或是握著木棍，兇猛地沖了上來。車夫從地上掙扎站起想阻攔，立即被幾個人壓著按在地上動彈不得，余下的人便毫無阻礙地直向馬車沖來。

“抱緊娘。”柳云姿把子銘摟在懷里，跳下了馬車，瞬息間扭轉身形護緊了孩子，自己硬生生地跌在地上。她一刻不敢停地就要站起，腳腕卻傳上麻木的疼痛感，扯得她起不來身。

“娘……”孩子聲音發(fā)顫，慌亂地想拉她起來。

“沒事，別怕?！绷谱朔次兆∽鱼懙氖?，轉頭看到?jīng)_在前面的幾人擁進了車廂里，擠著撕扯著包袱，不住地往懷里塞，還有人抓過小毯子，緊攥著就不肯松手。

后面有人已經(jīng)鉆不進去了，停步在車旁四下環(huán)顧，忽然聽到碎鈴聲清脆一響，循聲看去才發(fā)現(xiàn)半隱在車后的兩人。孩子掛著的長命鎖泛著純銀打制的瑩亮光澤，墜在下面的小鈴鐺泠然作響。

那人直勾勾地盯著長命鎖，撲上去欲扯。

孩子失聲驚叫。

“請你別碰他！”柳云姿把孩子全然護在懷里，伸手拔下了金釵遞過去，“這個給你?！?/br>
那人的動作忽然頓住了，對上她毫無懼色的眼睛，又不確定地仔細打量著頭發(fā)散亂的女人。他猛地變了臉色，轉過身提聲高喊了什么，模糊難辨。

柳云姿這才看清，居然還有個女子混在他們中間，衣衫雖然陳舊卻相比下整潔許多，也只有她提了把劍。女子聞聲一怔，繼而用劍鞘敲暈了要扯住她腿的車夫，大步走上前來。

不知是福是禍，柳云姿困惑地見那女子微俯身仔細看著自己，正欲開口卻聽她厲聲道：“是她！”

咬牙切齒。女子拔劍出鞘，揚手就要狠狠斬下，想把她生吞活剝般的姿態(tài)，劍刃折出一抹刺目的光。

柳云姿把孩子掩在懷里，別過頭閉上了眼。

一聲凌厲風嘯擦耳掠過。

那柄劍當啷一聲摔在地上，女子被震得退后兩步，捂著流血的手看了看茫然睜開眼的柳云姿，又望向遠處。

蒼野碧空，古道行馬，兩個青年長身玉立。藍衣男人收回手，勾起唇角笑了聲，“還不錯，角度剛好?！?/br>
女子順著低頭看去，草地上赫然一截沾血的斷枝。無論是誰都能看出來者身手不凡，她拾起自己的劍，揚聲喝道：“快走！”

這群人忙退散開來，向來處撤得飛快。

“跟上探個清楚?！卑滓虑嗄觊_口。

他們倆縱馬追去，在擦身而過的瞬間，柳云姿毫無征兆地伸手攔了一攔，提聲開口，“請留步！”她懇求道，“放過他們吧！”

楚明允與蘇世譽幾乎同時勒馬，回眸看向她。

“只是昏過去了，并無大礙，稍后就能醒來了?！碧K世譽松開車夫的手腕，站起身來。

柳云姿邊連聲道謝，邊用金釵再將頭發(fā)挽好。

子銘已經(jīng)從驚嚇中緩過神來，蹭在楚明允旁邊，仰著頭兩眼亮晶晶地看著他，“大哥哥你好厲害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