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嘆了口氣，“縱然希望渺茫，也當(dāng)一試。”

太尉府總是隱隱顯出幾分冷肅，行經(jīng)的侍衛(wèi)婢女寡語少言，見蘇世譽(yù)都退避行禮，竟沒有一人上前阻攔或通報(bào)引路，任他毫無阻礙地去了書房。

楚明允一手撐在書架上，正專注找著什么，不回頭地道：“早前曬過的書我讓你收起來在哪……”話音頓止，身后腳步聲漸而清晰，未及對方出聲，他便勾唇笑了，回眸看去，“蘇大人，來找我幽會嗎？”

“我想恐怕沒人會在白日里幽會?！碧K世譽(yù)淡聲笑道。

楚明允轉(zhuǎn)過身閑閑倚上書架，眉眼含笑地看著他，“我不介意啊?！?/br>
“楚大人隨性自如這點(diǎn)，我的確是清楚的。”蘇世譽(yù)掃了眼書案邊上的一小堆蓮子殼，意有所指。

楚明允面不改色道，“杜越剛才剩在這兒的?！?/br>
蘇世譽(yù)笑了聲，頗為配合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阿越是不像話了些?！?/br>
“……”楚明允微挑了眉梢，抬步走至蘇世譽(yù)面前，掌中那顆圓鼓鼓的蓮子被捏在了指尖，抬手湊到他眼前，“恰好還有一個(gè)，吃不吃？”

蘇世譽(yù)淡笑道，“你自己吃就好?！?/br>
語未落盡，蓮子卻忽而輕抵上他的唇，隱約染有一絲檀香溫?zé)?，由輕漸重，曖昧緩慢地滑過唇上，楚明允垂眼定定瞧著，低聲笑道：“蘇大人還要看我吃下去嗎？”

蘇世譽(yù)按住楚明允的手，無奈至極地與他對視一眼，接下了蓮子。入口清甜，余韻有淡淡的澀。

楚明允轉(zhuǎn)回了書案后，“怎么不坐？”

蘇世譽(yù)隨他在對首坐下，直截了當(dāng)?shù)亻_口：“淮南叛亂之事，楚大人是打算親自出征平定還是另作委派？”

“這類小暴亂還用不著我親自去?！背髟实?，語氣微頓又帶了意味難明的笑，“再者說，行軍之事變數(shù)極大，我若去了個(gè)兩年三載，只怕回來時(shí)蘇大人都已經(jīng)成家了，那我該如何是好呢?！?/br>
蘇世譽(yù)不著痕跡地避開他的視線，語氣毫無波瀾，“既然是委派他人，那楚大人可有合適人選了？”

“還沒想好?！背髟实馈?/br>
蘇世譽(yù)抽出一折奏表放在他眼前，“既然如此，我這里倒是有個(gè)人選，楚大人不妨考慮看看。”

“洛辛？”楚明允只瞥了眼名字，掀起眼簾看向蘇世譽(yù)，笑了，“他果然是成你的人了？”

“同為陛下排憂解難，何談什么誰的人。”蘇世譽(yù)平淡道，“這是旁人舉薦的，我不過來轉(zhuǎn)達(dá)?！?/br>
楚明允卻不理他的話，慢聲笑道:“何必這么急著在軍中培植勢力。”

“何來培植勢力之說，身為臣子自當(dāng)……”

“我不也是你的人嗎？”楚明允低低續(xù)道，眉目深深。

蓮子清苦香氣仍彌漫在齒間，他驀地不知如何再開口，視線落在楚明允袖角的赤紅蓮紋上，半晌才定下心神，波瀾不驚地笑道：“征伐之事我也算不得清楚，不過一點(diǎn)提議，楚大人無意就罷了。”

“我沒說不答應(yīng)你啊。”楚明允道。

蘇世譽(yù)意外地抬眼看去，只見楚明允隨手拿過奏表，彎眸對他笑了，“既然你覺得洛辛合適，那就依你?！?/br>
這態(tài)度轉(zhuǎn)變得實(shí)在讓他茫然不解，但終究如愿，便斂下心緒告辭。蘇世譽(yù)轉(zhuǎn)身欲走，身后忽然響起的聲音卻將腳步定在原地。

“不過蘇大人往后最好還是不要太關(guān)照別人了?！?/br>
蘇世譽(yù)回轉(zhuǎn)過身。楚明允手撐著下巴，笑得眉眼彎彎，“否則我可保證不了自己還能忍住不殺了他，無論是誰。”

兵部動作迅速，不過幾日便把物資備齊，兵戈鋒利，鐵甲生寒，糧草數(shù)車，戰(zhàn)馬健碩，只待一聲令下，大軍即可開拔。

臨行前日楚明允把洛辛叫了過去，“這幾日準(zhǔn)備的怎么樣了？”

洛辛想了想，“回稟大人，讀過了禮記和尚書。”

楚明允神情復(fù)雜地看向他，“……你怎么不把詩經(jīng)也看了？”

“?。磕莻€(gè)也要看？”洛辛呆了一下。

楚明允抬手按了按眉心，“出征在即，你看那些東西做什么？”

“這……”洛辛坦誠道，“這是蘇大人說要我多讀書的啊，有什么不對嗎？”

楚明允沉默一瞬，放棄了這個(gè)話題。

他抽出案上幾本書遞了過去，“這是淮南的地圖和能用上的兵書，按此行動再差也錯(cuò)不到哪里去的?！彼粗逍林泵祭阊鄣哪?，頓了頓，冷聲補(bǔ)充道，“這樣若是都輸了，你就直接在淮南自盡，不必回京了?！?/br>
洛辛忙雙手接過書，聞言不但沒有絲毫不悅，反而眉目笑開，“多謝大人，我一定不會讓大人失望的！”

楚明允懶得再理，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

作者有話要說：　　暗搓搓一個(gè)蓮子的文學(xué)梗=v=。

蓮與憐同音，憐愛。子是古時(shí)對男子的敬稱。所以蓮子的意思就是‘喜歡你’。

很多詩句用蓮子傳情，如‘無端隔水拋蓮子，遙被人知半日羞?！?/br>
化用古文注：

“用主父偃謀，令諸侯以私恩裂地，分其子弟，而漢為定制封號，轍別屬漢郡。漢有厚恩，而諸侯地稍自分析弱小云”。——

“春正月，詔曰：‘梁王、城陽王親慈同生，愿以邑分弟，其許之。諸侯王請與子弟邑者，朕將親覽，使有列位焉?！谑欠獓挤?，而子弟畢侯矣?！薄?/br>
第五十二章

長安郊外野嶺寂寂，暗夜里一點(diǎn)燈火幽微。

杜越放下小鏟子，低頭專注研究著手中那株藥草。秦昭隨他半蹲下身，提燈湊近了些，以便他能看得更清楚。

一番來回打量，杜越笑了出聲，“哎，終于找到了，不枉我三更半夜跑來刨山?！彼鹕恚呅⌒哪▋袅烁o上的泥土，邊對秦昭抬了抬下巴，“謝啦！”

“沒事?！鼻卣迅酒?，看著毫不起眼的碧草，“你費(fèi)力找的就是這個(gè)？”

“就是這個(gè)？”杜越壓著嗓子學(xué)他平板的語調(diào)，“你知道這有什么用嗎？”

秦昭搖了搖頭。

“我?guī)煾氮?dú)門秘方！就這一株，制成了藥我就能把你和姓楚的都放倒幾個(gè)月！”杜越得意洋洋地?fù)u了搖藥草，“怕不怕？”

“葉師傅的確厲害?！鼻卣腰c(diǎn)了點(diǎn)頭。

“靠，秦昭，你再這樣我真的跟你聊不下去了?！倍旁椒藗€(gè)白眼，把藥草包好，正要收回懷里卻被秦昭拉住，他納悶道：“干嘛？”

秦昭一手握著他手腕拉到眼前，一手取出了方凈帕，仔仔細(xì)細(xì)地擦起了他沾滿泥塵的手。

杜越便攤開手掌，心安理得地讓他伺候。山間蟲鳴隱隱，杜越百無聊賴地盯著秦昭低垂的眉眼，半晌，忽然開口道：“秦昭，你這樣倒是忽然讓我想到我表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