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地皺了眉，卻也果真不再動作。

楚明允一點點地緩慢靠近，視線化作糾葛的細縷覆上蘇世譽的眉眼，將他面容仔細地納入眼底。

輕皺的眉，只落了自己身影的眼，以及淡色唇角似有若無的笑意。

呼吸可聞的寂靜，吐息可感的距離。

這才是他的心上人，垂眸淺笑間盡是遮掩不去的風華，越是塵埃不染的清雅，反倒越是勾起他最深的渴望。

想要觸碰，想要占為己有。

悄然滋長出一絲焦渴的燥熱，楚明允眸色漸深，他再貼近上去，吻上了蘇世譽的掌心。

“……”

楚明允抬眼看著抬手擋了他的人，眼尾上挑，忽然彎眸露出帶了挑釁意味的笑來。

蘇世譽心頭一動，隨即掌心傳來溫軟的觸感，伴以一點撩人心神的癢和sao動，他下意識地收手卻被楚明允一把扣緊，便再難分神掙脫動作。

蘇世譽的手溫暖干燥，五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楚明允吻過他掌心，又以舌尖沿著他的掌紋描摹，呼吸也盡糾纏在他指間。一路自掌中舔吻至指節(jié)，楚明允再度緩慢抬眼，直看進蘇世譽眼底，盈盈笑意，張口便咬上他的指尖，舌頭也靈活舔過，映在蘇世譽眼眸中一點忽隱忽現(xiàn)的嫣紅。

他無意識地屈指，抵住楚明允的齒關(guān)。楚明允盯著他眨了眨眼，喉中壓出一聲低笑，牙齒輕咬在他指骨，連扣上他腕的手也不安分地摩挲。

他感覺到了蘇世譽的僵滯，他看到了蘇世譽的眼瞳也陷入一片混沌。

楚明允松開口，在他手背上落下最后一吻，轉(zhuǎn)而便拉著他的手貼上自己臉側(cè)，身形稍傾，再度近了上去。

四目相對，一瞬不瞬，一眨不眨，如膠著的棋局，又似對峙的戰(zhàn)局，沒有人移開眼，更沒有人躲閃。

檐下樹梢的滴漏聲都被延展得極度緩慢。嗅得見他身上安神香的氣息，感得到他也漸熱的溫度，唇角已然擦上。

腳步聲與急促的拍門聲驟然響起，蘇世譽猶如被驚雷炸醒般地猛然退開，楚明允撫額扭頭沖著門外斥道：“大半夜吵什么，不想活了？”

話語中的陰狠嚇得門外的人一愣，又惶急道：“大……大人，魏尚書那邊出了大事，陛下急召您去大殿！”

第四十七章

獵宮大殿之上，諸臣列位兩側(cè)，戶部尚書魏松獨自跪在殿中。

李延貞掃視一周，目光最終落在魏松身上，緩慢地開了口：“方才有人向朕稟告，說是魏愛卿通敵叛國……”

他話音未落，魏松佝僂的身形猛地一顫，張口呼道：“陛下，老臣冤枉啊！”

臣子中有人暗暗抽了口冷氣，議論聲悄然潮起，投去的目光頓時各異。

李延貞抬了抬手，殿中隨之靜下幾分，他繼續(xù)道：“為何忽然來此一說？”

侍衛(wèi)長應(yīng)聲出列跪下，回首看去一眼，便有兩名侍衛(wèi)壓著個男人上殿，他問魏松道：“敢問這可是魏尚書府中的人？”

魏松側(cè)頭看了眼那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跪著的人，應(yīng)道：“不錯，是我侍從?！?/br>
侍衛(wèi)長收回視線，對上位俯下身去，雙手過頂?shù)胤钌弦环庑牛Ь吹溃骸盎胤A陛下，臣等夜巡獵宮內(nèi)外，見到匈奴使臣住處附近有人行為鬼祟，上前察看后發(fā)現(xiàn)此人。臣見他答話支吾，神情驚慌地在藏著什么東西，便將這封信奪下了。臣不敢污蔑朝廷重臣，為何是通敵叛國之罪，”他話音一頓，沉聲道：“陛下看了信中內(nèi)容便知?！?/br>
宦官自覺下來拿過信，拆開遞給了李延貞。粗略掃視后，李延貞皺了皺眉，一時沒有說話，又細細地看了下去。

侍衛(wèi)長直起身，道：“魏尚書在信中稱可助匈奴九皇子結(jié)下盟約，得到那五座城池，以此表明心意。信中多有親近匈奴之詞，甚至直言愿為匈奴效力……”

“一派胡言！”魏松不可抑制地提聲打斷了他的話，渾身顫抖。

眾人中早有了sao動，私語竊竊。

楚明允沒什么表情地瞧著魏松，蘇世譽微微皺了眉，他們看得清楚，魏松臉色隨著侍衛(wèi)長的話一寸寸蒼白了下去，如今已是面無人色。

碎語聲中忽然有人長嘆了口氣，“原來是這樣，”工部尚書岳宇軒直直地看向魏松，恍然大悟般，“當初魏大人與楚大人爭執(zhí)不休，執(zhí)意要割地結(jié)盟，所述緣由條條在情在理，我以為魏大人身為戶部尚書，果然關(guān)懷民生，心中還敬佩不已，欲傾力支持。沒想到……”他緩緩地搖了搖頭，“竟然只是為了給匈奴獻禮?！?/br>
“當日之話字字都出于肺腑！”魏松道，“匈奴與我大夏世代血仇，縱然可以暫時擱下互通來往，可我怎么會通敵賣國，向匈奴奴顏屈膝！”

岳宇軒轉(zhuǎn)過頭顧自嘆息，不再答話。

“魏大人，信上如此寫的，我句句屬實?！笔绦l(wèi)長又道，“何況魏大人的送信之人不正是在匈奴住處被捉拿？”

侍衛(wèi)觸及侍衛(wèi)長的目光，按在那隨從肩上的手稍松了力。

隨從抬起頭又慌忙低下，道：“是，今晚大人交待我送信過去，還囑咐說內(nèi)容緊要，非得親手交給匈奴皇子才行，我不敢耽誤，可過去了才發(fā)現(xiàn)匈奴皇子不在房中，就站在外面等了。小的只是奉命行事……真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侍衛(wèi)長看向魏松，“魏大人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派遣他連夜送信的人是我不錯?！蔽核砷]了閉眼，轉(zhuǎn)頭望向蘇世譽，“可信中內(nèi)容，我并不知曉?！?/br>
蘇世譽不解地對上他的目光，侍衛(wèi)長也困惑地看去一眼，問道：“信既然是魏大人寫的，魏大人怎么會不知道其中內(nèi)容？”

“蘇大人！”魏松枯瘦的手猛地攥緊了殿上繡毯，青筋畢現(xiàn)，“事到如今，您還不打算開口嗎！”

楚明允蹙眉，見蘇世譽同樣錯愕了一瞬，問道：“魏大人所言何意？”

“今夜前來托我代為送信的人難道不是大人您嗎？”魏松聲音暗啞，“是您說有要事托我轉(zhuǎn)達，是您要我今夜務(wù)必送到，是您……讓我秘而不宣?。　?/br>
心中皆是駭然，殿中一時寂靜，他余音嘶啞，空落落地砸在偌大的殿中。

楚明允微愣，這瞬息間陡然憶起院落外匆忙的腳步聲，被攔住的白衫身影，昏暗燈影下轉(zhuǎn)過來的蘇世譽的臉，笑意中避開他視線的那雙眼，以及……面具下那張全然陌生的臉。

他眸光浮沉，晦暗不明。

蘇世譽皺緊了眉，語氣卻平淡無波：“可我并未托魏大人送過信。”

“蘇大人……是果真不肯認了嗎？”魏松盯著蘇世譽道。

蘇世譽未及開口，一旁刑部尚書陸仕實在忍不住想緩和這劍拔弩張的氣氛，笑道：“魏大人，你先別急，既然你說今夜見過蘇大人，不如好好想想是什么時辰，興許是記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