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各向旁邊的牢房望了一眼，阿爾伯特聽到了這里的聲響，已經(jīng)來到了欄桿邊上，默默地望著他們。雅各向他點了點頭，繼續(xù)對梅蘭妮說：“我馬上就去看他。這完全是一起冤案，我會救你們出來的?！?/br>
梅蘭妮搖搖頭：“你看看這里，牢房一間間都填滿了，那些人不可能全都有罪，委員會恐怕不會那么輕易放人。只有阿爾伯特也許救得出去，他和雅各賓派無冤無仇，他們沒有理由抓他——他為革命做了這么多，離開家人，又和皮埃爾他們的吉倫特決裂了。但皮埃爾本來就被判了死刑，靠阿爾伯特才勉強(qiáng)活到今天，如今處境危險，我必須陪在他身邊，與他同生共死。你不要在意我們，關(guān)鍵是保護(hù)好你自己，不要為了我們而白送了性命。但保羅……我唯一的請求，就是請你救救保羅，阿爾伯特是他的教父，要是我們死了，就把他當(dāng)成你們的孩子，好好生活吧?！?/br>
“別這么說，我會盡力救你們所有人的。”

梅蘭妮感激地連連吻他的雙手：“謝謝你，雅各，謝謝你。你自己好好保重?！?/br>
獄卒打開了牢房門，把尼克拉了出來，雅各把他抱起來，重重地親了一口，把他交給身后的伊莎貝爾，蹲下`身子，摸了摸保羅的小臉：“好孩子，別怕，有你爸爸mama保護(hù)你，叔叔很快就來接你們回家?！比缓笏参橇嗣诽m妮的手，再向牢房深處的皮埃爾揮了揮手，與他們告別。接著他轉(zhuǎn)身向旁邊的牢房走去，握住了阿爾伯特伸出的雙手，低聲道：“阿爾伯特?！?/br>
阿爾伯特將額頭抵在欄桿上，和雅各相靠。在外人看來，這只是朋友間互相安慰的舉動，即使警惕地盯著他們的獄卒也沒有生疑?！拔医裉烊チ斯参瘑T會，”雅各用只有阿爾伯特才聽得到的音量說，“但我沒法立刻跟他們說你的事。我的想法是，誰的案情最簡單，就先救誰出去，這樣能盡可能快地救人，而且萬一當(dāng)中出了什么岔子，至少已經(jīng)有幾個人被成功地救了出來。不然，要是同時求他們把你、尼克和皮埃爾一家全部放出來，恐怕他們很難答應(yīng)，而且說不定會讓你們在他們的指控中越陷越深。尼克的情況最容易澄清，其次是你。梅蘭妮和保羅的情況更復(fù)雜些，你知道，委員會抓了很多人的家眷。只有皮埃爾，我不知道我們還能為他做什么?！?/br>
“你做得很對，”阿爾伯特鼓勵他說，“最關(guān)鍵的是，不要把自己置于險境?！?/br>
雅各閉上眼睛，感受著阿爾伯特溫柔的氣息：“等大家都安全了，我們就帶著尼克離開法國吧。隱姓埋名地生活，無論去哪里，只要安安穩(wěn)穩(wěn)地一起生活?！?/br>
“好?！?/br>
“還記得那時候我們打算到維也納去么？要是那時我們真的去了，就不會遭遇現(xiàn)在這些事?！毖鸥鞯穆曇粲行┻煅?。

“也許吧，但誰也不知道在維也納會發(fā)生什么事。況且，那樣尼克也不會出生?！卑柌厣斐鲆恢皇郑哿宿垩鸥鞔沟筋~前的發(fā)絲，手指微微停留了片刻，“好了，別想那些了，天已經(jīng)晚了，回去休息休息，明天再行動吧。在這里待得太久，別人會起疑心的?！?/br>
雅各依依不舍地松開了他的手：“明天，明天我們就回家?！?/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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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監(jiān)獄部分沒有查詢史料，全靠LZ腦補(bǔ)，所以牢房到底是怎么分的、司法程序怎樣，都是LZ瞎編的……

翌日，雅各又一次別著藍(lán)白紅的共和國胸章來到公共安全委員會。這次，他手里捧著一大疊雷耶歌劇院所有和阿爾伯特有關(guān)的節(jié)目單。他打算直接找羅伯斯庇爾——羅伯斯庇爾認(rèn)識阿爾伯特，也熟悉雷耶歌劇院的演出，要說服他相信阿爾伯特的共和立場應(yīng)該輕而易舉。然而，羅伯斯庇爾辦公室門口的書記員聽他說明了來意，便把他攔住了：“對不起，公民，羅伯斯庇爾公民有事外出了，而且他近來工作繁忙，自瑪麗?安托瓦內(nèi)特案起就不再見客了?！?/br>
雅各口氣堅定：“我叫雅各?萊格里斯，是的作者，和羅伯斯庇爾公民是故交。我來是為了一件人命關(guān)天的大事，牽涉到另一位非常重要的革命音樂家，羅伯斯庇爾公民一定會愿意見我的?！?/br>
“很榮幸見到您，萊格里斯公民。但是非常抱歉，他已經(jīng)吩咐，只要是自己找上門的，無論是誰他都不見。請放心，所有人都會受到公正的審判，如果確實是冤案，他一定會被放出來的。請回吧，萊格里斯公民?！闭f著，書記員便不再理會他，低頭繼續(xù)寫著什么。

雅各有些不知所措，他看了看那書記員，又觀察了一下周圍。委員會里很熱鬧，同樣別著胸章的人們匆匆走過，手持文件互相談?wù)撝拢劾锍錆M了雅各賓派標(biāo)志性的亢奮和熱忱。羅伯斯庇爾辦公室的大門緊閉著，要闖進(jìn)去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馬拉遇刺后，這樣激進(jìn)的行為只會給雅各帶來審判和死刑。窗外不遠(yuǎn)處的革命廣場上，斷頭臺的刀鋒因為來不及擦洗而仿佛被染成了血紅色，甚至不再折射刺眼的陽光了。雅各似乎能聽到刀刃起起落落的鈍響，給那一波又一波的歡呼聲打著象征命運的節(jié)拍。

雅各前一天已把尼克安頓好了，讓伊莎貝爾住進(jìn)他和阿爾伯特的家里照看尼克。他自己則去歌劇院搜集證物，為阿爾伯特洗清罪名。在來之前，他已做好了思想準(zhǔn)備，為了營救阿爾伯特和梅蘭妮一家，無論羅伯斯庇爾提出什么要求他都會答應(yīng)，哪怕要他給雅各賓派作曲，哪怕要把雷耶歌劇院充公改造為又一個革命廣場。他已無暇再考慮這種種可能對革命的影響，一旦他們得救，他便會立刻與阿爾伯特和尼克逃離法國，將這場革命的噩夢拋到腦后。

但就在這關(guān)口，羅伯斯庇爾卻不再見客了，也許是向他尋求庇護(hù)的人太多的緣故。雅各在記憶中搜尋羅伯斯庇爾身邊的那些人：丹東，德穆蘭，圣茹思特……不，圣茹思特身上某種難以名狀的東西令他恐懼萬分，那丹東和德穆蘭呢？他們看起來似乎更溫和，尤其是德穆蘭，他曾是劇院的常客，最近剛選上國民議會代表。也許他會念及舊情和雅各對革命的貢獻(xiàn)，勸羅伯斯庇爾網(wǎng)開一面。

這樣想著，雅各便走出了委員會，“請問……”他叫住與他擦肩而過的一個人，“去國民議會怎么走？”

“萊格里斯先生！”那人驚奇地叫道。

雅各定睛一看，眼前的正是安東?博耐，阿爾伯特的舊情人，雷耶歌劇院的臺柱之一，后來卻突然辭職消失了?！安┠拖壬磕趺丛谶@兒？”

安東帶他去了臨近的咖啡館，他告訴雅各，自己從雷耶歌劇院辭職后，便去工作，后來馬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