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拆。

“耳朵很快就可以完全收起來了。下次再給你送東西絕不會再出現(xiàn)這種事。”

走之前黑貓頂著腦袋上的白色蝴蝶結(jié)信誓旦旦地保證。姜老師一邊摸了摸對方腦袋上的紗布鼓勵他一邊暗自檢討自己的粗心大意——以后一定不把重要東西落在家里。

第16章

期中考試臨近，考前班上氛圍難免浮躁，姜老師待在學校的時間便比以往更長。

黑貓自從來過學校也鉚著一口勁，夜晚不再回貓窩，躺在沙發(fā)上擺弄黏土，靠意志力撐著更久地維持人的形態(tài)。

姜老師心疼黑貓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不愿透露任何痛苦的神情。但他能做的也只有準備更豐富的三餐，在家時盡量陪在黑貓身邊。

黎明前的黑夜總是漫長無邊，看不到任何曙光。只有在黑暗中堅守住自己的人，才知道那之后有怎樣溫暖的光亮。他不知道黑貓為什么那么執(zhí)著變成人，不知道那之后他們的相處會產(chǎn)生怎樣的變化。姜老師不否認自己心中的不安，卻從不在黑貓面前表現(xiàn)出來。

反正不管今后如何，現(xiàn)在黑貓是努力想要變成人的，他便支持他。

“等你穩(wěn)定下來，要不要去周邊更遠的地方逛逛。這座城市不大，周邊值得看看的小地方卻不少。我們不跟購物團，自己開車去?！?/br>
一邊是cao心著黑貓，另一邊班上也不省心。除去越來越鬧的晚自習、戀愛不順的情侶吵架，姜老師還好幾次在早晨六點過起床去買早餐時碰到課代表。

整個小吃店人來人往，早起鍛煉的大媽、下了夜班的醫(yī)生、趕著乘公交車的職員，大家都是搶著付錢，拿著裝在袋子里的早餐匆匆離開。只有課代表坐在靠角落的桌子里，慢條斯理地把油條掰成一小塊一小塊，泡在豆?jié){里。姜老師很想用對方只是個享受食物的吃貨來勸解自己，但他從面無表情的臉孔上看不到任何因為美食帶來的愉悅，那簡直像是和什么苦大仇深的敵人對抗，一口一口把食物塞進嘴里。

他試過在排隊等待時去和對方搭話。然而得來的不是對方的欲言又止就是迅速轉(zhuǎn)換的笑臉、親切禮貌的招呼。

也許這次期中后召開家長會時，自己該去找對方家長談?wù)劻恕?/br>
忙起來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期中考試也就考了兩天，老師們周末留校批改，成績周一也就都出來了。周五開家長會時，大部分家長對于自己孩子的成績心里也都有了一個底。姜老師當班主任的時間有限，對整個班也只是有初步的了解，講了幾句班上的總體情況，更多的時間還是給了各科任課老師。中途沒什么波折，就是結(jié)束時被幾個家長纏住，只能讓來給課代表開會的母親去他辦公室等一段時間。然而回到約定的地點卻沒見到人，正疑惑對方是不是不耐煩走了，就聽見廁所邊有打電話的聲音。

“為什么被留下來？我怎么知道。這兒子可不是我一個人的。那么我想請問每天凌晨三四點回家、醉醺醺地在客廳弄出乒哩乓啷響聲的蔡先生，現(xiàn)在想起來兒子還有一年就高考了？”

在一旁默不作聲地聽別人的電話內(nèi)容不太道德，但姜老師實在不認為現(xiàn)在是出聲打斷的好時機。猶豫時，一旁的對話還在繼續(xù)。

“你有應(yīng)酬我就沒有了？我周末把那些老板太太聚在家里打牌也是為了聯(lián)絡(luò)感情。小昊他去同學家一起寫作業(yè)學習氛圍還濃一點，不懂的還可以相互問?！?/br>
……

“謝謝。”

那天聽了那通電話，姜老師反而不知道該對課代表的母親說些什么。認為孩子在同學家能得到更好的學習環(huán)境而心安理得不去過問的家長，姜老師不認為一次談話，自己的三言兩句能改變對方什么。

第二天早上來辦公室上交作業(yè)時，課代表向姜老師道謝。姜老師反而覺得驚訝。

“你沒說出我周末的真實去處。謝了。初中班主任說我家太亂不適合孩子學習，我被送到姑姑家住了一整個初三?！?/br>
姜老師沒有辦法理解這種關(guān)懷，不過想想自己的父母，當年吵得那么激烈也沒有想過把自己送去其他安靜的環(huán)境去。一直是親自照顧自己。兩相比較之下，哪一方更愛自己的孩子？姜老師判斷不出來。

哪種都不是“家”，都不是他想要的“家”。

家這種東西很多時候并不是跟家人住在一間房子里就可以擁有的。

如果心不在一處，親人也不過是有著血緣的陌生人，家也不過是徒有其表的住所。

鑰匙從鎖孔拔出，借著客廳的頂燈，姜老師看見了黑貓躬著背專心搗鼓手上物什的背影，意識回籠。

回家大概就是現(xiàn)在這種感覺吧。

身后的這扇門可以隔絕所有的憂郁傷悲，身前的這個人可以分享所有的歡樂苦痛。

第17章.

早上照例去一堆衣服里撈黑貓時，姜老師意外看見那個位置躺著熟睡的男生。

人類的外表沒有顫動的胡子、rourou的爪子、柔軟的尖耳和毛茸茸的尾巴。略微有些嬰兒肥的臉蛋枕在胳膊上，修長的雙腿為了全部放在沙發(fā)里而半屈著。

姜老師第一次用搖晃肩膀的方式在早晨叫醒黑貓。

黑貓一開始只是平靜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舒展胳膊伸懶腰，還沒反應(yīng)過來自己身上的變化。

沒有什么大喊大叫、發(fā)狂發(fā)瘋、雙眼發(fā)紅，一個平靜而不起眼的早晨，黑貓完成了穩(wěn)定人型的壯舉。除了偶爾會做一些不合時宜的舉動和沒有身份證明以外，黑貓現(xiàn)在與一個普通人相比看不出任何區(qū)別。

姜老師和黑貓合計一番，黑貓不知道自己出生的日子，便決定把這天定為生日，成年的日子。

姜老師的生日，黑貓為他準備了蛋糕和花，給他捏了一個全身像的黏土。對黑貓而言意義重大的這一天，姜老師也決定回報對方些什么。幸好今天是周六，不至于只有下課后才能去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草草購置一番。

定做蛋糕當然來不及，他們直接去附近的蛋糕店買成品。黑貓選中的那款裝飾用的巧克力做成了的貓的形象，雖然八寸的蛋糕對他們兩個人來說太大，姜老師還是毫不猶豫地付了錢帶回去。

飲料自然也是不能少的。介于上次那個混合著啤酒的吻，他這次選了一大瓶果粒橙，并且不動聲色地繞道避開放置酒水的貨架。黑貓倒是沒說什么，只是在排隊等待結(jié)賬時盯著收銀機旁的貨架看，他便拿了一瓶口香糖放在推車里。他以前沒買過口香糖，怕黑貓在自己沒注意到的時候打開包裝嘗味道，一口吞進去黏在氣管上?，F(xiàn)在黑貓看起來是個人類了，那么也應(yīng)該讓他有機會接觸人類可以接觸的一切。把他真正的當成人來看待。

黑貓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最終直到跟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