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頑固樣子,就連西洋人都忍不了哩!”“隨他們?nèi)?!”劉齡之憤然道,“若不是已經(jīng)給美國的大學(xué)匯了學(xué)費(fèi),我才不要跑來大西洋呢!孫文先生都說了‘以俄為師’,我本應(yīng)該去蘇聯(lián)學(xué)習(xí)……”“得啦!瞧瞧你,一點(diǎn)也不爽氣!”徐寅良不耐煩地打斷他,呷了口冰咖啡,“亞澤把馬|列主義的書可沒少翻,俄文說得比誰都好,都不曾抱怨過西洋文化?!?/br>這句話倒是將劉齡之堵了個啞口無言。他也不嫌棄徐寅良的口水,直接拿過他喝過的杯子灌口咖啡,道:“宋亞澤?如果沒有記錯,他的字叫追月吧?他為何要起這個字號呢?”“他看了幾本佛經(jīng),隨他母親去念佛堂念了幾天佛,出來后就說自己叫‘追月’。”徐寅良不滿地睬他一眼,“他的行事作風(fēng)總是和我們不太一樣。”“是啊,他真是有才華,居然將俄文自學(xué)出來。真是利害!”劉齡之嘆道。“可不只才華哦。”徐寅良輕笑一聲,臉上也添了一份驕傲。“他最大的好處就是脾性柔和,你不曉得吧?我從小同他一塊長大,見他生氣紅臉的次數(shù),還不到一個手掌上的指頭數(shù)!”“我倒和他不甚熟知。”劉齡之放下咖啡,瓷器相碰出清脆的聲音,“曾和他就讀一個中學(xué),聽說他國文和英文很好?!?/br>“是的?!毙煲寄瑖@一聲,“我母親總是拿我同他作比較,說我比不來人家。此去這番,我和他同讀威茲大學(xué),怕是以后更要給她老人家留些話頭說罷!”正當(dāng)徐寅良和劉齡之在甲板上就著咖啡、相談甚歡時,宋亞澤在房艙中醒來。他剛剛穿越,頭腦還發(fā)懵,眼前的一切也讓他感到極其陌生。房艙里的空氣像停滯一樣,人在里面呆久了會感到窒息。所幸鋪位還算敞亮,金絲絨線的鋪面料子也算柔軟;透過圓溜溜的厚玻璃窗,還能將海景窺得全貌。一個房艙分上下兩鋪,床鋪旁便是木板小桌,上面堆著嗑剩下的瓜子殼,還有像一潭死水般靜止的汽水。油墨味極重的報紙散亂地鋪在地上,亟待被丟進(jìn)垃圾桶去。宋亞澤睡在上鋪。隨著船艙的晃晃悠悠,他晃著身子下了床。無意間,瞥到那些發(fā)黃的皺報紙上,心里一驚,上面以繁體字赫然寫著:“申報”、“中華民國十九年”。1930年,那我現(xiàn)在是20歲?宋亞澤心想,他低下頭打量自身穿著,看到腿上套了條熨燙講究的西褲,上身的絲質(zhì)襯衫剪裁得當(dāng),袖口邊鑲著銀線;外面還裹著個硬線條的白背心,左胸的口袋掛了只金燦燦的鋼筆。這是民國時期留洋學(xué)生的典型打扮,新潮而受人尊敬,唯有俗稱“小開”的富家子弟才能消受得起。宋亞澤推開艙門,迎面而來的就是一陣濕熱的海風(fēng),帶著火辣辣的光線,照得他近乎要淌眼淚。眼前是一番活力景象。各式膚色的人混雜一汽,女性多穿著繁瑣而復(fù)雜的袍裙子,中文和英文時不時交互,還夾雜著他聽不懂的小語種。他蹬著熠熠發(fā)亮的皮鞋剛走出幾步,就有眼見兒靈活的侍者端著托盤,為他送上一杯冰咖啡。侍者擠出熟練的諂媚笑臉,身上著件黑色緞馬褂,上面沾染一點(diǎn)塵土油漬。宋亞澤接過咖啡,生疏地沖他笑了笑,便踱步走遠(yuǎn)了。留下等著要小費(fèi)的侍者原地呆愣半天,才氣得把嘴一撇,尋找其他“懂規(guī)矩”的客人去了。輕啜咖啡,品味著這與速溶品種全然不同的醇香,宋亞澤舒服地嘆口氣。他倚著船欄,將眼光定格在空中盤旋的灰白色海鳥身上,心里布起莫名的熟悉感和興奮感。這一次,他來到了一個真實存在過的時代,這里的一切都不是作者的臆想,而是一段以人為石、以事為瓦堆砌起來的歷史,實實在在的歷史。郵輪似是遇到不小的波浪,劈波斬浪的同時船身也趔趄一下。宋亞澤被這晃動驚擾了站姿,他趕忙抓住船欄,手里的咖啡杯卻要順勢話落,眼看著就要向大海投懷送抱。一只手慌忙替他接住杯子。宋亞澤心里放輕松些,抬頭一看,原來發(fā)出這“義舉”的,是一個高瘦而孤單的身影。這人長著雙東方美感的丹鳳眼,干凈的單眼皮透著股年少青澀;過瘦的臉龐更顯得他的下巴棱角分明。他的三七分被梳得一絲不茍,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來;穿著并不時髦,也不洋氣,套著文人雅士青睞的藍(lán)色長衫,還是粗質(zhì)地的棉料子,連鞋子都是灰溜溜的布面。這是一個相貌與穿著俱普通無奇的人。宋亞澤看到他的臉時,還是頓了一秒。因為這人的鼻梁和面頰上,布著或濃或淡的雀斑,以鼻梁上的最重;雖不至于到毀容的地步,卻實在影響了他五官的美感。“謝謝你。”宋亞澤接過杯子,忽略他的面貌缺點(diǎn),緊盯著他的眼睛道。這人努了努嘴欲言又止,眼神頗為不安,尷尬地漲紅了臉。他似是想回一句“不客氣”,眼神卻有些躲閃,無處安放的雙手透著靦腆氣。他看了看宋亞澤,憋不出什么話來,只好硬生生地轉(zhuǎn)身離開了。宋亞澤瞧見他僵硬的背影,當(dāng)他是害羞的人,便輕笑了下。他舉起杯子,發(fā)現(xiàn)里面的咖啡已經(jīng)所剩無幾,只剩點(diǎn)黑渣點(diǎn)孤單飄零著。他心里暗想,咖啡灑出去不少,大概弄得那青年滿手都是。“亞澤!”一個嘹亮的高亢男聲將宋亞澤的注意力牽引過去?!澳阍趺闯鰜砹??愣著做甚么,想心思么?”宋亞澤看到這陌生的臉,暗想他應(yīng)該是同行的朋友,便邁開腿朝他走去,坐在旁邊空出來的絨面椅子上。“你大半個月都不怎么出房艙,天天寫航海日記。今天終是想通了?”徐寅良笑道,他身旁還坐著劉齡之?!案阕鰝€介紹,這位是劉齡之,和我們讀一個中學(xué)呢,要去到美國讀物理系。”“你好。”宋亞澤和他握握手,交換了問候。“久仰?!眲g之客套道,“寅良一直在夸贊你,說你此去是要讀哲學(xué)系,將來能作個‘東方笛卡爾’?!?/br>“不敢,不敢。我只是有點(diǎn)興趣罷了。”宋亞澤默默擦了把冷汗,心想學(xué)者就是不好做,自己這個冒牌貨恐怕早晚被人拆穿。“咱們留學(xué)的,多半都是興趣使然,否則誰愿意離家這樣遠(yuǎn)?”徐寅良絲毫沒發(fā)覺自己的發(fā)小有什么異樣,“學(xué)費(fèi)還這樣貴,吃掉我半年的花銷?!?/br>“半年的花銷,兌換來一輩子的金外殼。”劉齡之接過話,神情有些憤然,“我大哥說,這做學(xué)問的人,不去留學(xué)得來一頂頭銜,就像烏龜沒了殼??梢艺f,這美國貨文憑就這么值錢?”宋亞澤瞥了一眼兩人的打扮,均是用料講究、端莊得體,便開口道:“學(xué)費(fèi)這么貴。出國留學(xué)的,大概都是家底子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