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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不馴之臣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11

分卷閱讀111

    謝天后抬愛!只是臣此番來確為公事,不為私情……”

    “敏兒,男人只是個玩物,嘗嘗鮮即可,萬不可貪戀其中。想天下男子如何輕視女子,你若對他們認(rèn)了真,此生也絕無可能再有凌云之志了!”

    武后打斷裴敏的話,冷漠威嚴(yán)道,“你想清楚,只要你擔(dān)任凈蓮司司使一日,便一日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你要為了一個男人,而舍棄你一手壯大起來的凈蓮司么?”

    武后是個非同一般的婦人,心狠手辣眼界高遠(yuǎn),裴敏不想在此刻觸她的逆鱗,思忖片刻,方沉聲道:“不會。能讓臣離開凈蓮司的,唯有天后您的命令。”

    “好,好!自古以來,天下至強(qiáng)者皆為男人,至弱者皆為女人,其實(shí)并非女人羸弱,而是被深閨情愛縛住了手腳。敏兒你記住,我們這樣的人決不可有軟肋,稍有行差踏錯,必定萬箭誅心!”

    大年三十,大理寺。

    伴著今年最后一場暮鼓聲,夜的晦暗悄然降臨長安,萬家燈火齊明,給黑冰似的夜鍍上一層橙紅的光紗。核查了赦罪文書,寺丞吳守澤將賀蘭慎從獄中請了出來。

    半個月未見,賀蘭慎依舊是干凈俊朗的樣子,看上去并未受皮rou之苦,只是衣裳單薄了些。裴敏含笑望著他走來,將手中的狐裘斗篷抖了抖,揚(yáng)手披在賀蘭慎肩上,道:“如今你也瞞了我一次,咱們誰也別記恨誰了?!?/br>
    她說的是賀蘭慎隱瞞實(shí)情,私自南下救她的那事。

    賀蘭慎望著面前成熟睿智的女子,眼中隱隱有光華流轉(zhuǎn),任憑她為自己披上斗篷。許久,他問道:“你答應(yīng)了太后什么條件?”

    裴敏手一頓,抬眼道:“嗯?什么?”

    她揣著明白當(dāng)糊涂,賀蘭慎只好換了個問法:“你用什么條件,保我出獄?”

    “也沒什么,就是程務(wù)挺死了,要再將你流放西北戍邊,過個兩三年攢些功勞再回來。另外,天后問了我一個問題……”

    “是何問題?”

    “她問我,‘如今刁民四起,就是見不得女人當(dāng)家,依你之見該如何處置?’”裴敏替他將斗篷的繩結(jié)系好,低聲笑道,“我便說應(yīng)該避其鋒芒,以智取勝。今萬民死守禮教,倒不如借鬼神之力,譬如找塊寫了字的石頭或是神牛、神鹿之類的祥瑞之兆,說天后乃是受命于天,自然能堵住悠悠眾口,威懾眾人,可不比打打殺殺的強(qiáng)?”

    賀蘭慎皺眉:“所以,這些‘受命于天’的祥瑞之兆,要交給你去做?”

    裴敏道:“凈蓮司不就是為此而存在么?放心,小事而已。”

    賀蘭慎猶不放心:“當(dāng)真只是如此?”

    裴敏叉腰,笑嘆道:“我欺瞞你一次,你便能冷著臉同我鬧上幾日,這回我哪還敢騙你?”

    正說著,身后傳來一聲低咳。

    裴敏回身,見到陳若鴻披著鴉青的披風(fēng)緩步而來,面色有些蒼白難看。

    裴敏忙與賀蘭慎分開些,訝然道:“陳少卿,你這是怎么啦?莫不是病了,面色這般難看?!?/br>
    晦暗的暮色中,陳若鴻掃視賀蘭慎,眼神清冷復(fù)雜,像是檐下倒掛的冰棱般扎人。賀蘭慎好像明白了什么,平淡的目光也變得深沉起來。

    兩人的交鋒轉(zhuǎn)瞬即逝,陳若鴻清了清嗓子,澀啞道:“大理寺不是二位聊閑話的地方,有話回去關(guān)起門來說,莫要在此礙眼?!?/br>
    “除夕夜還要叨擾陳少卿,失禮失禮。”裴敏頷首一禮,而后笑道,“司中準(zhǔn)備了美酒羊rou、餃子面食,陳少卿若不嫌棄,便賞臉與我等共進(jìn)晚膳如何?順便,還可以找?guī)熣剖驴纯床∈裁础!?/br>
    說罷,未等陳若鴻拒絕,她便揮手示意身后的朱雀道:“請陳少卿上車,好生招待。”

    賀蘭慎重回凈蓮司,受到了以沙迦、靳余為首的吏員們熱烈的歡迎。

    司中準(zhǔn)備了滿桌的佳肴,一則是辭舊迎新賀新年,二則是為賀蘭慎接風(fēng)洗塵去去晦氣,三則是感謝上賓陳若鴻的照拂……后半夜城中放了煙花,觥籌交錯,熱鬧非凡,仿佛塵世間所有的煩惱傷痛都可以忘卻在這杯盞之間。

    陳若鴻今日似乎心情不佳,一個勁兒地喝酒,師忘情去勸也不聽。裴敏見他越喝臉越白,怕他出事,便朝吃飽了在一旁射覆玩兒的靳余招招手道:“小魚兒,送陳少卿回府……”

    “我自己走。”陳若鴻擱下酒杯,踉踉蹌蹌起身,不讓靳余碰他。

    走了兩步,他又回過身來,盯著裴敏許久,直到眼眶都泛了紅,才借著酒意說出了壓在心底許多年的話:“……裴敏,我不欠你什么了?!?/br>
    猝不及防的一句話,讓裴敏臉上的笑意僵住。

    知曉內(nèi)情師忘情也怔住了,隨即皺眉,目光在裴敏和陳若鴻之間來回巡視,似是擔(dān)憂。

    覺察出氣氛的僵持,賀蘭慎輕輕擱下筷子,片刻打破沉默道:“我送陳少卿?!?/br>
    陳若鴻與賀蘭慎一前一后出了門,裴敏也收攏思緒,招呼眾下屬道:“都愣著干什么?該吃吃,該喝喝,浪費(fèi)糧食的留下來刷碗?!?/br>
    沙迦很有眼力見地配合活躍氣氛,宴席這才得以繼續(xù)。

    裴敏坐不住,想了想還是追了出去,剛出凈蓮司的門,便見陳若鴻與賀蘭慎隔著一丈遠(yuǎn)的距離對峙。夜色深沉,孤寂的燈光落在二人之間,像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陳若鴻即便醉了,姿態(tài)也是最端正的。他面色微白,嘴唇?jīng)]什么血色,只將視線投向門口佇立的裴敏,笑了聲,自嘲般道:“你曾說不喜歡年紀(jì)比你小的男子,我竟相信了……”

    “陳少卿喝醉了。”賀蘭慎輕聲道。

    陳若鴻不理會賀蘭慎的提醒,只直直地望著裴敏,像是尋求一個答案般執(zhí)著道:“我后悔了,也曾努力彌補(bǔ),可是……你為何不等等我?”

    即便他竭力挺直了背脊,也難以掩飾聲線的顫抖。裴敏微睜雙目,忽然間明白了他泛紅的眼中洶涌的并非是酒意,而是淚光。

    一顆水珠自眼角滑下,又被他飛速抹去,陳若鴻繃緊下頜,又問了遍:“為什么你不等等我?”

    短暫的無措過后,裴敏很快收斂凌亂如麻的思緒。她緩步邁下臺階,低聲道:“你從未欠過我什么,不必自責(zé),不必執(zhí)著?!?/br>
    不必自責(zé)于過往,不必執(zhí)著于虛妄。

    陳若鴻聽懂了。今夜大概是他二十七年歲月中唯一一次失態(tài),狼狽且清高,他的驕傲不允許他再糾纏下去,既是有緣無分,哪怕削骨挖rou也要放下。

    壓抑許久的情緒釋放,陳若鴻已恢復(fù)些許鎮(zhèn)定,點(diǎn)點(diǎn)頭道:“我明白了?!?/br>
    “對不起?!迸崦粲值?。

    陳若鴻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他孤身一人踏著夜色離去,背影挺直彰顯凌寒傲骨,相伴唯身下一影,手中一燈。

    裴敏目送陳若鴻離去,忽的指尖一暖,是賀蘭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