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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也是來懷舊的。我啊,有一位認識多年的老伙計,歲數(shù)跟我一般大,據(jù)說因為跟兒子吵架矛盾,被他兒子拋下不管啦,孤苦伶仃一人兒,一時想不開,就在這里投海淹死了,我過來瞧瞧他!”嚴小刀:“……”“呵呵呵呵……”老頭兒又樂了,毫不忌諱暢快的心情,不太像是祭奠老友,倒是很像跑來海邊幸災(zāi)樂禍地喊幾嗓子“你個老小子終究比我死得早啊”!這人也毫不吝惜地將手里半瓶酒灑向風中!嚴小刀那時察覺,眼前莫名現(xiàn)身的這位老者,有種很難描述的怪異與特別。仔細打量,這老者年紀并沒有多老,只是因病患而孱弱,上身無力地靠在輪椅中。這人面龐膚色呈現(xiàn)淺金棕色,額頭眼角布滿歲月蹉跎的痕跡,頭發(fā)稀稀拉拉地向后背著,襯衫長褲品牌衣料卻還頗為考究,像是很有身份的人物……金棕色的眼皮顯得厚重,眼球從凹陷的眼眶內(nèi)向外凸著,精明靈活地轉(zhuǎn)動審視周圍。說話有明顯南方口音,絕不是本地人,總之不屬于這個地方。嚴小刀警覺地往周圍一掃:“您一個人來,沒有家人陪同?”周圍道路戒嚴,獨自cao縱輪椅的老人怎么冒出來的?除非這人就住在碼頭附近,但這口音和衣著打扮,和港灣碼頭的氛圍格格不入。嚴小刀心里念頭一動,冷不丁突然問:“老人家,您貴姓?”老頭兒不假思索:“敝人姓顧?!?/br>姓顧?……嚴總確實不認識姓顧的老者。“行啦,吹風吹得我頭暈眼花,果然在屋里憋太久沒有出來過!”老頭兒手一揮,頗有領(lǐng)導(dǎo)風范,“年輕人,麻煩你送我一段路,把我從那邊臺階推上去,我腿腳不方便,自己爬不上去。”嚴小刀原本就是在等凌河,左等右等,那位據(jù)說去買栗子的凌先生也不知把栗子買哪去了!輪椅老頭主動開口求助,也就眼前二三十米路程,他于是幫對方推起輪椅,繞過長臺階,從無障礙通道把輪椅推上去。隨著老者的指點,拐了兩道彎,嚴小刀愣沒找見民房,這本來就是碼頭倉庫所在地。除了船工民工的集體宿舍棚子,哪兒有正規(guī)的住家民房?輪椅老頭兒手指一間巨大的倉庫,伸手夠著將大鐵門緩緩拉開。黑洞洞的門口驀地吹出一股強風,同時帶出倉庫建筑特有的儲藏品和廢料的霉味:“老子就住這里了,進來坐坐嗎?”嚴小刀獨身在外心存警惕,在門外三米距離站著不動,客氣道:“您自便吧,我有事先走?!?/br>“別忙著走!”老頭兒再次咧開并不美觀的牙rou,笑得夸張卻總像暗含深意,“嚴先生,你進來吧,你我未曾謀面但也是老熟人。我很好奇你,你進來聊聊,不用害怕我!”嚴小刀臉色驀然一變:“你是誰?”老頭兒慘然一笑,用放/浪蒼涼的笑容掩飾這副殘疾身軀和多年來已經(jīng)殘缺變形的精神和靈魂:“我是誰,你說呢,嚴先生?”嚴小刀猜出一個名字,感到難以置信:“你癱瘓了?你腿是真瘸嗎?”“呵呵呵呵!”老頭兒放肆地笑,話音狠辣,“他的腿是假瘸騙你的,我的腿才是真瘸?。 ?/br>嚴小刀蹙眉:“你是怎么瘸的?”老頭兒哼了一聲:“我怎么瘸的?你去問小河嘛?!?/br>嚴小刀一定會去問凌河的,但絕不想與眼前身份不明不白的人物啰嗦糾纏。他后退一步調(diào)頭想走,卻被輪椅上的老頭兒突然探身拽住他的手腕!這老爺子下半身無力掙不起來,手勁竟然不小,生拉硬拽地薅住他,他試圖掙脫第一下竟沒掙開,面對殘廢身軀又不忍直接動手打人。而且那老頭子像是看上他手腕上的東西,一把撕扯住的是他的腕子以及那串蜜蠟手串!就在肢體拉扯爭辯的一刻,眼角余光中白衣身影從遠處撲過來,從十幾磴的臺階頂層一躍而下。凌河像是被火燒了后腳跟,暴怒直沖到嚴小刀面前,一腳踹出去!這腳并非踹在小刀手上,而是一腳踹向那老頭的手臂,用粗暴的方式干凈利落就幫小刀掙脫了對方的鉗制。凌河隨即又一腳,狠狠踹在輪椅的扶手側(cè)面。嚴小刀來不及解釋和阻攔,輪椅連帶著那老家伙,幾乎騰空飛起來,從大門口迤邐歪斜著被拋進倉庫,連翻帶滾十幾米就出去了!一串木珠往天上揚起來,在嚴小刀吃驚的表情下灑了一個天花亂墜。蜜蠟手串被扯斷了線繩,崩了。那老家伙畢竟是個寸步難行的癱子,這一滾即刻現(xiàn)出狼狽不堪的原形,被拋出輪椅坐墊重重摔倒在地。凌河把小刀拽過來護在身后,警惕地盯著地上吃力爬動的人,好像那地上爬的是怪物,下一刻就要現(xiàn)出妖孽原型。那老頭倒也并非妖魔鬼怪,沒有猙獰惡相,這時兩手十指吃力地扒住水泥地縫,臉上是又哭又笑的模樣:“咳,小河啊,你還是對我這么無情無義?!?/br>“滾遠點,別碰嚴先生!”凌河臉色兇悍無情。“小河你別這樣?!眹佬〉缎拇娌蝗蹋胍^去攙扶。他被凌河死命攥住手腕不準過去,好像那老頭兒身上帶毒,有高危傳染病,或者就是個惡貫滿盈不可饒恕的兇徒。老頭兒自己呼哧帶喘地從地上坐起,估摸也習慣了眼前動輒雞飛狗跳的齟齬掐架場面,抖著肩膀笑出聲:“咳,嚴先生,讓你看我們一家笑話了。”凌河抬手一指對方:“往后退,你退遠點?!?/br>老頭兒無奈一攤手,做出老弱無辜的可憐相:“小河,你別這樣,我又不會碰你。”凌河厲聲命令對方:“說好的二十米呢?你給我退后去!”“好好好……我退后,我退,我退?!崩霞一锞谷缓苈犜挘诹韬用媲昂翢o辦法,唯唯諾諾地又挪開幾米,靠在倉庫墻邊喘息。“……”嚴小刀太吃驚了,千算萬算,沒算到凌氏這一位老爺和一位大爺相當離奇的家庭狀態(tài)。他湊近凌河,低聲求證:“他是你的養(yǎng)父,凌煌?!?/br>凌河沒有回答,就是默認了,但臉色冷郁蒼白,見著養(yǎng)父就引發(fā)一連串生理和心理的雙重厭惡。雙方一定相隔二十米才能對視講話。嚴小刀瞄著凌河的眼色:“……所以,是誰姓顧?”凌河的眼像被痛苦的記憶擊中,艷麗的翡翠色瞳仁從正中綻裂,綻出血點。“是我和小河都最在乎的那個人,他姓顧!”凌煌提到這個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