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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相之間都無法面對,不可能在一起,對“將來”的最后一絲奢望徹底變成一番美好的幻影,鏡中花,水中月。他最后一絲如果能稱作奢侈心的愿望,就是不愿看到兩敗俱傷。凌河驀然站了起來,站在黑色礁石組成的山頂上,離天更近,仿佛伸手就可以撕裂頭頂遮天蔽月的烏云。凌河那一刻是憤怒的,是悲傷的,是百般求索卻求之不得的煎熬,俯視著小刀的臉龐:“嚴小刀我告訴你實話,戚寶山他現(xiàn)在一定已經(jīng)看見你渾身是血虛弱不堪躺在這里,隨時可能被大卸八塊,他知道是我干的,他是不會來救你的,他今夜絕對不會露面!“嚴小刀你還不明白?戚寶山在這個局里他早就想到壯士斷腕、棄船逃生,你對他而言,不過是一段隨時可以切掉的尾巴、一條破了洞隨時鑿沉拋棄的小船,他不會全心全意再信任你、倚仗你,他對你的猜疑忌憚早就磨滅了你和他之間哪怕還有一丁點脆弱不堪的父子情誼,你的命永遠沒有他自己的命那般重要!”“你干爹不會來搭救你,他寧愿眼睜睜看著你流血過多死在仇人手里。嚴小刀我今天要讓你明白,戚寶山靠不住,你當初的選擇是錯誤的。我要讓你明白,你是應(yīng)當跟他,還是跟我!”……毛致秀直接甩了一把汗,冷眼旁觀眼前徹底走向?qū)α蓸O的情緒拖都拖不回來的兩人,無可奈何地搖頭。這就叫做當局者迷,旁觀者再清醒也沒用,八匹馬都拉不住這互砍的架勢啊!毛姑娘內(nèi)心萬分想要吐槽:凌先生您聰明一世,卻在“情”字上糊涂一時,甚至有可能一輩子都陷入這樣糊涂而自負的怪圈。所有長了眼睛的人都看出您對嚴先生傾心真意、情有獨鐘,可你瞧瞧你今兒晚上都做了什么?你把嚴小刀的腳砍廢了,倘若腳筋斷了,這人哪怕將來跟不成戚爺,他難道還樂意跟你?這一記大昏招??!世間這些頭腦愚蠢情商低劣卻又自作聰明自命不凡的男子啊……幸虧本姑娘從來也沒喜歡過一個臭男人!手表的分針秒針緩慢移動,這是嚴小刀歷經(jīng)的最漫長一小時。肋骨和腳踝上針扎式的刺痛逐漸消失,或者說,疼痛的面積洇開變大,遍及了全身,他的感官知覺已變得麻木不仁,任督二脈都堵了。外冷內(nèi)秀的毛姑娘中途不動聲色給他腳上灑了一包快速止血的藥粉,而且未經(jīng)凌主子同意。凌河裝沒瞧見,沒有橫加阻攔。戚寶山果然就沒有回電。再說戚爺這邊,早在打不通嚴小刀手機時,就已發(fā)覺情況不妙。戚寶山當然沒有閑情逸致還坐在家中客廳里逗蛐蛐,他帶人撒開網(wǎng)子,兵分許多路在港口附近低調(diào)地搜尋,一切悄悄進行,不敢聲張驚動旁人。碼頭上烈焰騰空的悲壯景象,加之線人的匯報,讓戚寶山一時也陷入震驚和失語。游家父子徹底完了。戚寶山一向瞧不起姓游的,游景廉外強中干又良心壞透,這些年令人不齒的事情干了太多,讓二人漸行漸遠,終于在情義道義上分道揚鑣。戚寶山尤其鄙夷游景廉當初曾經(jīng)為了升官發(fā)財目的,竟然接近和踏入那個獸/欲骯臟的“圈子”,用清白無辜的少年換取加官進爵,令人發(fā)指。但是,傾巢之下安有完卵?唇亡齒寒啊……戚寶山避在車中,隔著一條街遙望著5號碼頭陷入混亂救援的場景。他瞧著游景廉被幾人架出來,又像是押解出來,塞進救護車。游景廉有一瞬間突然抬頭盯住他,讓戚寶山在夜幕下隔著一塊車窗玻璃都眼皮驚跳,以為對方發(fā)現(xiàn)他了,以為對方就要向警察和盤托出將一切都供出來,將這一張棋枰上所有棋子兒徹底打翻!然而,游景廉的雙眼卻是空洞無神的,視線毫無溫度和氣息地平移過他的車,再平移過眼前的熙熙攘攘車水馬龍,對世間一切富貴繁華與喜樂哀愁皆視而不見,仿佛魂魄出了天靈蓋,已經(jīng)超脫成仙了……黃粱一夢徹底化作一剖塵土隨風飄散,終于大徹大悟六根清凈,然而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戚寶山低頭凌河發(fā)來的短信和視頻,一幕幕血光映到他的眼里,讓他在驚駭中無比凝重。今夜受刺激太多,被凌河一招接一招地拍暈,也快麻木了。凌河問:【拜上戚爺,求教您現(xiàn)在這樣情勢應(yīng)當怎么辦,切了嚴小刀身上哪一段合適?】戚寶山沉痛地閉了一下眼,回道:【犬子無能,讓小凌先生費心了,你看著想要哪一段就切吧!】他這樣回復(fù),手指都抖了。他養(yǎng)小刀這么大,他自己也沒把人傷成這樣過。凌河說:【既然如此,嚴小刀這人我就切成rou塊笑納了,感激戚爺?shù)目犊類??!?/br>戚寶山盯著屏幕上那行小字,幾乎咬碎自己牙齒。他冷冷地回道:【今夜碼頭失火有人家破人亡,小凌先生好大的手筆,你好自為之!】戚寶山明白他今夜不露面就救不成小刀,但露面必然陷入亂局,凌河就是要以小刀為誘餌,激將法逼他入甕。更重要的,凌河永遠都是當年某些案件的活人證,這人隨時都可以站在警局里指控他,這也是最令戚寶山感到掣肘以至于一退再退無路可退的原因……“為今之計,只能暫時委屈你了,小刀?!逼輰毶洁哉Z,“我不會就這樣輕易舍了你,我舍不得,我還是要拿回來的。”他確實舍不得,不甘心這么多年父子情誼煙消云散。凌河太狠了;凌河不僅是要讓他入獄伏法,而且就是要斬他的根脈,讓他將來被槍斃了都沒人給他收殮上墳!凌河隨口就將戚寶山的回復(fù)全念給嚴小刀聽。嚴小刀咬唇一聲不吭,自知今夜孤身被陷已是一條絕路,沒人會來救他。凌河扣上手機,手表的鬧鈴恰好這時敲上兩人被輾轉(zhuǎn)摧磨了很久的神經(jīng)。毛致秀一抬下巴,對旁的幾人飛速使了眼色,幾名兄弟蹲下身將刀撬出石縫。但那把刀還穿透著連在嚴小刀腳上,不敢輕易取出,這是打算連人帶刀整個兒抬走治傷。凌河俯下身攬過嚴小刀的肩膀:“小刀,你不用擔心,現(xiàn)在終于輪到我照顧你了。“你這么樂意追著我,跟著我,一刻都不放松地盯梢我。好,干脆就讓我?guī)阕甙?,我們不用再分開了。“你不是一直想讓我背你嗎?咱們倆之前說好的,等我的腿好使了,我天天背你?!?/br>……作者有話要說: 1.真的虐完了。2.之前提到兩人會以另一種方式繼續(xù)“在一起”,所以不會分開,還是“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