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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前總說想陪著我回家去,開始我是很高興的。但是我仔細一想,西王母國亡了,故土雖猶在,但那些圍著瑤池唱歌跳舞的人們已經(jīng)不在了??v使回去,也不是真正的家了?!?/br>紙人晏姑娘呆呆地看著胭脂刀,片刻后,她笨拙地低下身子,跪坐在他的面前,啞著嗓輕聲道:“晏華,事已至此,我跟你回家去吧?;氐侥阏f的那個家,我答應(yīng)過的......”胭脂刀大范圍驅(qū)趕疫鬼至鄴城,無論什么原因都不可能被饒恕。而涇川古國早已滅亡消失,晏姑娘這話的意思,分明是要同胭脂刀一起消亡。“晏姑娘,你可要想清楚?!鄙虿慈鐕@息道:“你一旦這樣做了,灰飛煙滅,再也不能轉(zhuǎn)生了?!?/br>晏姑娘低下頭,平靜道:“鄴城瘟疫的事情因我而起,晏華還是我的刀,怎么樣也應(yīng)該由我來給大家一個交代?!彼α寺暎瑔柕溃骸拔蚁敫慊氐侥愕墓枢l(xiāng)去,你愿意嗎?”胭脂刀的神情有一刻的怔忪,他身子稍向前傾了些,向晏姑娘伸出手:“好?!边@一瞬,晏姑娘脫出了紙人軀殼,顯出本來的魂體,拉住了胭脂刀。正午的陽光直直照在她的身上,整個人都透明起來。晏姑娘沒了軀體,便失去了說話的能力,斷斷續(xù)續(xù)地哼唱著一支胡琴曲。那是她當(dāng)年從樂館外面偷學(xué)來的調(diào)子。調(diào)子很短,談不上多好聽,但卻令人感受到一種不同于中原的風(fēng)情,好像看到了萬里之外的黃沙烈日,春風(fēng)楊柳,以及圍繞在青碧色湖水畔、載歌載舞的漂亮姑娘。伴隨著歌聲,晏姑娘與胭脂刀的身影漸次模糊起來,緩緩化作數(shù)點華光。倏爾風(fēng)來,那些青紅的光芒隨風(fēng)而起,恰似絢爛的星火,滿天飛舞。明月出天山,蒼茫云海間。長風(fēng)幾萬里,吹度玉門關(guān)。天色驟然黯淡,隨著一聲春雷響,無邊雨絲漫漫而下,無聲地沖刷著鄴城之內(nèi)的疫氣。淅淅瀝瀝。“這是什么?!”報春燕忽然發(fā)現(xiàn),原本掉在地上的斷刀與紙人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捧深青色泥土狀的東西。沈泊如走過去,仔細觀察片刻,道:“是息壤?!?/br>息壤,傳說中能自我生長,永不耗減的土壤。不過這只是一部分,息壤五色,代表了貪嗔癡愛恨五種不同的情緒,出現(xiàn)在這里的,應(yīng)該是‘恨’了?!?/br>恨,既遺憾。沈泊如彎下腰,將地上的青色息壤收集起來。江移舟皺眉道:“阿沈,你要這個東西做什么?”沈泊如動作一頓,低頭避開江移舟的視線,小聲地說了四個字:“歸墟地縫?!?/br>歸墟是個無底深淵,誰也不知道它究竟有多深,但凡靠近,都會被它吞噬進去,是個名副其實的大兇之地。諸天仙神曾將歸墟入口以混沌元氣封印,而近幾年封印裂開,四海海水皆灌入歸墟。所以說,息壤是個很有用的東西。作者有話要說:我覺得這文可以改名叫息壤:出自。原文中是帝堯的東西,鯀為了治理洪水,偷了這種能自己生長的土而被處死。文中息壤的設(shè)定參考了五色土,古籍中的息壤沒有那么多妖艷顏色。第9章涇川刀(9)三月,鄴城。一場春雨過后,天氣又暖和了幾分,草長鶯飛,一派融融景象。鄴城里的百姓紛紛出門踏青,日子與以往一樣。沈泊如三人離開藥王廟,路上,他突然想起什么,搖搖頭:“剛剛忘了一件事情,沒有問胭脂刀是從哪里得到的大椿。大椿是中原的東西,依照胭脂刀的身份,應(yīng)該接觸不到的。”報春燕猜測道:“椿木在上界也不是什么稀罕的東西,可能是他通過其他的辦法拿到了大椿?!彼肓讼?,又道:“大椿不是什么害人的東西,反正瘟疫事情已經(jīng)解決,神君別再想這些彎彎繞的事了,怪費腦子的。”江移舟倒沒對大椿之事發(fā)表言論,眼下他關(guān)心的只有另一件事:“阿沈,你是不是要回長安去。我聽那些小仙說你有一家茶館,里面需要不需要跑堂的?”此時有暖風(fēng)拂柳而過,沈泊如故作深沉地想了想:“不需要,已經(jīng)有好幾個跑堂的了。”江移舟皺皺眉,還要再開口的時候,便聽沈泊如話鋒一轉(zhuǎn),笑道:“不過需要一個賬房先生,不知道江公子愿不愿意?”江移舟一愣:“賬房先生?”沈泊如無所謂道:“江公子不愿意,那就算了吧?!?/br>江移舟腦子被驢踢了才會拒絕,他怕沈泊如反悔,連忙道:“愿意愿意,就算是沒有工錢,我倒貼也愿意的!”沈泊如淡淡道:“那就這樣吧,沒有工錢,你倒貼好了?!?/br>江移舟不怒反喜,神情如同連中三元的窮書生,止不住地得意。他挑挑眉,像塊狗皮膏藥一樣黏在沈泊如身后:“倒貼好,我就喜歡倒貼神君。”沈泊如伸手推他。江移舟愈挫愈勇。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報春燕看他二人拉拉扯扯,覺得自己眼睛都要瞎了,腦子里只有“世風(fēng)日下”這四個大字。同時她又覺得自己十分多余,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他們身邊。關(guān)于沈泊如與江移舟的事情,報春燕先前也聽說過一些,知道歸墟的神君找了個妖怪作伴,后來不清楚因為什么,神君與小妖怪一拍兩散。但看現(xiàn)在這種情況,神君與那小妖怪,大概又和好了。報春燕倒不覺得是江移舟哄勸的本領(lǐng)高超,無非是沈泊如心里頭還裝著他這個人罷了。不過,這樣也好。三人在鄴城中游玩了半天,回到客棧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了。高天,月曉。沈泊如曾答應(yīng)江移舟,鄴城的事情解決后告訴他自身的情況。借著如水月色,沈泊如抱了壇酒,敲響了江移舟的房門。江移舟松松垮垮地披著衣服,大半頭發(fā)散開,吊兒郎當(dāng)?shù)刈叩介T邊。而他打開門的時候,發(fā)現(xiàn)來人是沈泊如,神情一怔,忙抬起手挽了挽頭發(fā),系好衣服,瞬間把自己收拾得人模人樣了。沈泊如一時間覺得有些好笑:“多少年了,你什么樣子我沒見過?”江移舟嘿然一笑:“那不一樣,咱們都分了一百年。我想和你再續(xù)前緣,怎么著也要先改變一下我在你心里的不堪形象,重新給你留個好印象?!?/br>沈泊如忍不住打擊他:“你那不堪形象伴隨了我千八百年,怕是改不掉了?!彼锩嫱屏送平浦郏骸斑M屋,我有件事要和你說。”江移舟邊走邊嬉皮笑臉地說道:“你答應(yīng)和我再續(xù)前緣了?”沈泊如看江移舟油嘴滑舌的模樣,真想敲開這人的腦殼,瞧瞧里面都是些什么奇怪構(gòu)造。他反手關(guān)好門,將懷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