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這位“阿娘”，真是好深的心思。

    她低垂著眼瞼, 溫聲道：“阿娘說得是?！?/br>
    聞人亭微微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 道：“好了, 阿煙倘若有暇, 不妨也給謝少莊主寫一封信, 勸一勸他，也聯(lián)絡(luò)一番感情才好。免得分別時日太久, 情分都生疏了?！?/br>
    聽江楚煙神態(tài)溫順地應(yīng)承了，就收了這個話題，轉(zhuǎn)而說起別的事來：“眼看就要到萬壽節(jié)，你也要跟著娘進(jìn)宮賀壽赴宴的，衣裳首飾可預(yù)備下了？”

    一面揚聲叫著身邊的姑姑：“把我妝匣里那套火玉的頭面, 連同那套翡翠的，都拿來給小姐試一試?！?/br>
    母女兩個各懷心思，看上去卻其樂融融的，說了半晌的話，江楚煙帶著長公主強賜的兩套頭面，并佩玉噤步等又一盒子，回了知心院。

    開了首飾匣子，連子春也笑著贊嘆：“長公主府不愧是大陳第一等富貴門庭，出手豪闊。”

    長公主和江汜這對母子，也不知道是什么習(xí)慣，都喜歡送首飾給她。

    江楚煙神色淡淡的，就倚在羅漢榻上同子春說話：“叫黑椋衛(wèi)的人查一查，最近京中有多少‘明珠公主看中了天一莊少莊主’的流言?！?/br>
    那個聞人泠，八、九成的可能就是從異世而來的所謂“穿書者”，

    這樣的人，讀過那冊以哥哥為主角的傳奇話本，對哥哥生出向往或愛慕之心，算不上什么意外之事。

    但這樣的流言被傳遞出來，說背后沒有皇帝的放縱乃至推波助瀾，她卻決不相信。

    天子對哥哥的忌憚，竟然到了這樣的地步，要以綏靖和親之策，來拉攏、制衡他。

    如果拉攏不成，聞人氏又要做出什么事？

    江楚煙心頭掠過一絲冰冷之意。

    她輕輕地閉上了眼。

    -

    萬壽節(jié)是天子壽辰，文武百官、內(nèi)外命婦，都要分別向天子朝賀，其后還有盛大宮宴，延請百官與家眷，能夠躋身其中、得以列席，都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

    惠安長公主作為宗室第一等實權(quán)人物，更是諸位命婦當(dāng)中的頭一位，因為中宮皇后已經(jīng)過世，而天子遲遲沒有另立新后的關(guān)系，命婦朝拜的時候，正是由惠安長公主站在首位，率領(lǐng)眾人的。

    長公主府中，作為親生女兒的江楚煙，因為還沒有封誥，只需等在外殿，反而是那位眾所周知“庶出”的妙真郡主江泌，要出席朝會，站在一眾宗室之中，向天子拜賀。

    江泌低眉順眼地站在隊列之中，對兩邊間爾投來的怪異視線視而不見，心中反而有種說不出的快意。

    就算是庶出、是假千金，那又如何？

    上不了臺面的，終究是上不了臺面。

    如今她這個“假的”站在這里，那個“真的”，反而要在外面風(fēng)吹日曬，吃盡了苦頭。

    她微微抿起了嘴，下意識地?fù)崃藫嵝「?，又不動聲色地捏了捏袖口?/br>
    那里有一枚沉甸甸的小瓷瓶，密密地縫在衣袖里。女官知道她的身份，又看見她緊跟著長公主，不敢輕易開罪她，也不敢將她身子搜得太細(xì)，被她輕易地帶了進(jìn)宮來。

    她已經(jīng)有些時日沒有見過聞人御了。

    表哥大概還沒有來得及知道，她懷中已經(jīng)有了他的孩子。

    皇室對子嗣向來看重，表哥作為太子，如今還沒有一個繼承人，想必位置也不是那么穩(wěn)當(dāng)吧？

    她嘴角微微一翹。

    今天是天子萬壽節(jié)，表哥一定會出席的……

    她也不是真的傻/子，難道表哥這么久都沒有出現(xiàn)在她面前，她會還沒有意識到他變了心嗎？

    她的機會不多，每一次都要好好把握才是。

    江泌微微垂下了頭，掩去了眼底的莫名的神色，身邊人群如潮水一般低伏下去，她也跟著溫順地跪了下來。

    -

    朝賀結(jié)束之后，內(nèi)侍和宮娥引著眾人前往西宮御園。

    宮人已經(jīng)早早將西宮的裕真殿一系殿宇打掃出來，宴會的正殿、游覽閑憩的路徑、更衣的退步、供應(yīng)茶水小食的廚房，一應(yīng)俱全。

    宮中應(yīng)對這樣的大宴早就有了程式，向來不會為此兵荒馬亂。

    太子聞人御甚至偷了個閑，在宮眷小憩的流芳閣邊等到了姍姍來遲的明珠公主。

    聞人泠不甚客氣地問他：“叫我出來做什么？”

    雖然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聽到她這樣的語氣，聞人御依舊忍不住把她上下打量了一遭。

    那日在惠安長公主府上，聞人泠跌倒，他原本是伸手去拉的，但她落下水去，地面濕/滑，她還要拽著他，他卻不能冒著自己的生命危險去救她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不覺得自己做的事有什么錯誤。

    至于后來將她壓進(jìn)水里——他總不能讓父皇知道他對meimei見死不救吧？

    沒想到她命大，昏迷了那么久，竟然醒過來了。

    但也算她命大，醒過來之后，竟然把之前許多的事都忘了，也完全不記得她落水時的情景。

    聞人御不動聲色地笑了笑。

    這個妹子醒過來之后，種種的怪異之處，他不是沒有看出來，也不相信他父皇沒有看出來。

    但他父皇需要她聯(lián)姻那謝中玉，以前那個不聽話的阿泠，桀驁不馴，太容易壞事，反而不如如今的這個了。

    對他來說，既然阿泠已經(jīng)不記得那天的事，他們兄妹兩個，就還是一對和睦兄妹，總歸是一家人。

    對于她這點傲然的態(tài)度，他是做哥哥的，也不是不能加以容讓。

    他聲音溫和，面上帶著柔和笑意，道：“聽說父皇有意賜婚的消息已經(jīng)到了南邊，天一莊卻始終沒有回應(yīng)？”

    聞人泠聽他提起這個，被踩了痛腳，就不由得生起惱來，冷冷地盯著他。

    聞人御不以為意，壓低了聲音，道：“我知道，你心里總覺得煙表妹從小跟謝中玉一處長大，謝中玉不肯接納你，是因為她在其中阻攔?！?/br>
    聞人泠“哼”了一聲，道：“她算是什么東西！”

    聞人御靜靜地看著她，忽而笑道：“她就是算不得‘什么東西’，總歸如今因著她，你總不能得償所愿，是不是？”

    聞人泠問道：“你究竟要說什么？”

    聞人御道：“阿泠，你對我態(tài)度未免太過失禮了些。你是我meimei，我難道還能不幫你？今天京城的命婦官眷都在宮里，我這個做哥哥的，就當(dāng)扶你一程，你依我的安排，從今天往后，她就再也不是你的阻礙?！?/br>
    他態(tài)度從溫和變得冷淡，聞人泠反而將信將疑地看了他一眼，問道：“你要我做什么？”

    -

    裕真殿里，惠安長公主如眾星拱月一般被一眾內(nèi)、外命婦擁簇在了當(dāng)中。

    當(dāng)今天子后宮不盛。元后程氏已經(jīng)過世，太子聞人御剛剛成/人，這些年始終沒有立過新后，許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