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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兵櫩〗涌?,喃喃道,“而掉頭用來對付自己?!?/br>“是的?!鼻嘈壅J真道,“讓我非常意外,你太像你爹了,每次看著你,就像是我那兄弟還活著,音容笑貌,仿佛仍在眼前。你這身衣服,則令我充滿了厭惡?!?/br>說著他走下王座,來到鴻俊身前,以手指插入他殘破的衣領,指間帶來一股寒意,緊接著裂帛聲響,青雄猛地將鴻俊外袍撕扯下來,再一耳光,打得鴻俊一陣天旋地轉。鴻俊原本便內力虛弱,挨了這么一耳光,頓時眼前發(fā)黑,險些跪下來,他勉強撐著,赤裸上身,不住發(fā)抖。“你需要的從來就不是一把劍?!兵櫩〔寥プ旖茄E,抬眼望向青雄,緩緩道,“你需要一盞燈。”青雄冷笑道:“忘了你父親是怎么死的?他正是死在你要的光明里!不要再執(zhí)迷不悟了!你這個畜生——!”青雄怒不可遏,幾乎是朝鴻俊吼道:“你背叛了你的父親!你將仇恨忘得一干二凈——”“那不一樣!”鴻俊毫不留情地以咆哮打斷了青雄的斥責,同樣朝他吼道,“我爹若還在,他會做出與我一樣的選擇!”那一刻,鴻俊突然感覺到青雄的眼神變了,若說先前還是帶著怒意,此刻則是透露出厭惡感的冷靜,冷靜得非同尋常。“什么時候才會結束?”鴻俊朝青雄揚眉道,“罷手,青雄?!?/br>“永遠不會結束?!鼻嘈刍氐酵踝?,冷冷道,“該說的話還是要朝你說,鴻俊,我的小侄兒,我再給你第三個選擇,接受妖族的放逐,讓出王位。”鴻俊靜靜立于殿中,哪怕手腳被上著鐐銬,這一刻,他的眉目間隱約現(xiàn)出一股威嚴,如同凜然不可冒犯的王者。“想都別想。”鴻俊道,“這位置是重明傳給我的,就憑你?你覺得自己能當妖王?”青雄突然笑了起來,說:“你該不會覺得,一個空有頭銜,沒有追隨者的妖王能號令得動誰罷?”鴻俊認真道:“這與誰相信我、誰背叛我、誰追隨我、誰離開我,全無關系。哪怕你將我關上千年萬年,你也永遠不會是王。”青雄突然道:“誰教你的?李景瓏?”鴻俊原本身穿驅魔司官服,被青雄悍然扯破后,如今打著赤膊,一身白皙瘦削肌rou,站在這滿是覆雪的明堂廢墟殿中,那身裝束,竟是與袒露半身的青雄相似,隱隱如曜金宮王服,而這衣著殘破的少年,更有股真王的氣概。反而青雄踞坐王座,更像名偽王。“那么我就只好當著大伙兒的面處決你了?!鼻嘈圯p松地說,“除了你,還有你那伙弟兄們,一個與驅魔師們勾結的妖王,我想無論如何,都不會有人質疑我的決斷?!?/br>“處決之前,你最好問問你的老朋友。”鴻俊冷冷道,“萬一把自己搭上去了可不好?!?/br>“早就問過了。”青雄說,“你的伙伴們打算在處決當日來救你,正好踏入了我的陷阱……然后呢……”他悠然道:“他們自然是全部伏誅了,就這樣,恰恰好佐證了我的話,驅魔司,是妖族最終滅亡的原因。”說著,他再次將目光投向鴻俊,平靜地說:“孔宣死于人族之手,尚不是促成我最終想殺他們的理由。而是因為李景瓏這廝,開了一個誰也不想看見的頭……鴻俊,我想你不會知道,在我們死后的未來里驅魔司會做出什么事,我想你也不會有興趣,你就是那種吶,死后哪怕洪水滔天也不會管的人!”“驅魔司會做什么?”鴻俊微微皺眉。“你相信你所相信的。”青雄以他熟悉的語氣結束了這場談話,“我也相信我所相信的,各走各的路,僅此而已……來人,帶他下去。”鴻俊被帶走了,而明堂廢墟的斷梁上,一只小白狐伏身,靜靜地窺探著這一切。天明時分,戰(zhàn)馬備齊,一字排開,特蘭朵帶著陳奉前來送行,李景瓏剛睡醒,騎在馬上出神。阿泰與特蘭朵低聲告別,阿泰摸了摸特蘭朵的頭,親吻了她的額頭。陳奉來到戰(zhàn)馬一側,順著李景瓏踩在馬鐙的戰(zhàn)靴,抬頭望去。“爹。”陳奉說。“你總是不聽話,爹不疼你了?!崩罹碍囯S口道,朝馬下望了一眼。陳奉淚水在眼里打滾,李景瓏又說:“你若再擅自離開,你娘也不要你了?!?/br>“我不走了!”陳奉忙道。“我答應你?!崩罹碍囌f,“會把你娘帶回來?!?/br>陳奉忙不迭點頭,又問:“啥時候?”“很快。”李景瓏說,“蟬一開始叫,我們就回來了。”陳奉:“說好的?!?/br>李景瓏:“我什么時候騙過你了?”陳奉便退后些許,莫日根、裘永思、陸許翻身上馬,阿泰最終道別了特蘭朵,上了馬去,戰(zhàn)馬馳出渝州,在黎明中前往關中大地。天邊露出了魚肚白,李景瓏自打與眾人會合后,便顯得心事重重,不再說話。他們走陸路繞過長江三峽,取道先往漢中,再入長安補給,經(jīng)太行八徑,進入洛陽。晚春時節(jié),蒙蒙小雨下萬物復生,李景瓏這一路上出乎意料地沒有催促,白天趕路,夜里在驛站留宿。中原大地經(jīng)歷了安史之亂后,沿途盡是被燒得焦黑的村莊廢墟,十里之后又十里,大片大片的荒地入春后無人耕種,尸體早已腐朽,烏鴉時而掠過。入夜,驅魔司抵達村落,在一處廢墟里點起篝火過夜,烏云密布,小雨淅淅瀝瀝,伸手不見五指。“走多遠了?”陸許道。火石聲輕響,莫日根的聲音在黑暗中說:“陳倉?!?/br>“現(xiàn)在得叫寶雞了?!濒糜浪嫉穆曇粽f。他們在黑暗里交談,卻看不見對方,莫日根只一下一下地打著火。“給我?!崩罹碍嚨穆曇繇懫?。莫日根摸索著將火石放在李景瓏的手指間,李景瓏接過,莫日根反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手背,那個微小的動作讓李景瓏一頓。火石聲再響,李景瓏道:“怎么叫這個名字?”禹州答道:“因為那兩只雞救了你們的皇帝。”李景瓏打了兩下,火就亮了,照亮了他英俊而執(zhí)著的臉龐,陸許認為莫日根簡直是廢物點心,連個火也打不著,莫日根則辯解火石潮濕,不是自己摩擦這么久,李景瓏怎么可以點著?兩人爭執(zhí)片刻,李景瓏最后說:“一道光出現(xiàn)前,總得艱苦地打上半天火,睡罷,保留體力,明天還得趕路。”趕路對驅魔師們來說根本不算什么,莫日根甚至少有活動身體的機會,都情知李景瓏這么說,不過是自己不想說話而已,眾人便默默地各自找地方躺下。篝火很小,遠處仿佛有什么在哀嚎,聲音隱隱約約傳來。距離那場天翻地覆的伊始,已過了足有一年。戰(zhàn)亂為這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