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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訝。四喜掀起門簾正要踏入前堂鋪面,忽然頓住。陳玉兒一身素裙,正站在堂中柜臺前與請來的掌柜說事,一個身量與四喜差不多的大胡子軍官站在柜臺前,眉開眼笑的搭著話,陳玉兒不時與他說幾句,看起來氣氛極和諧。四喜面色古怪,緩緩放下簾子退了出去,那大胡子軍官他認(rèn)識,便是這威遠(yuǎn)軍第一營總指揮使、大將軍柳定國。去年秋季那場戰(zhàn)爭,他受了些傷,陳玉兒顧不得女子身份,帶了環(huán)兒親自去大營看他;其時柳定國在營中檢視傷員,見了陳玉兒便幾乎邁不動步子。陳玉兒天生姿容秀麗,端莊賢淑,舉止得體,又是菩薩一樣的心腸,見傷患遍地,挽了袖子以纖細(xì)的手臂同環(huán)兒一起照顧眾人,不嫌粗惡;柳定國雖見慣了美貌女子,但對這粗衣布裙宛若濟(jì)世菩薩的陳玉兒,只一面便傾了心去。后來柳定國旁敲側(cè)擊向四喜打聽陳玉兒,四喜只說是自己的meimei,并不愿多說其他,卻沒料到這柳定國對這段情竟是極認(rèn)真,有了空閑便跑來城中見她;初時四喜并未在意,但想到這柳定國與那柳晉乃是堂兄弟,心中便復(fù)雜了起來。陳玉兒不知柳定國與柳晉是堂兄弟,柳定國也不知陳玉兒是柳晉的前妻,若是這層窗戶紙被捅破了,他二人能全不介意么?四喜嘆了口氣,也不去見陳玉兒了,只同環(huán)兒道了別,囑咐她照顧那少女,便由后門出了,直接歸營。回到丁隊營房后,剛剛坐下喝了杯水,就聽得一人道:“四喜這頓酒水,讓我好等?!彼南猜犨@聲音極耳熟,抬頭一看,見一位白面先生走了進(jìn)來,身著淺灰色長袍,頭頂束發(fā)銀環(huán),一張臉雌雄莫辯清秀絕倫,不是季嘯又是誰?當(dāng)即站起來喜不自勝地一抱拳,道:“季兄!多年不見,別來無恙?”昔年送別季嘯與王子元時,曾許諾“君歸來時,必備酒待之?!闭l料世事無常,未等到他們歸來,便不得不遠(yuǎn)走他鄉(xiāng),如今見了故人,豈有不喜之理?當(dāng)下命軍士擺了酒菜,拉了季嘯同坐,開懷痛飲。酒過三巡,四喜問起王子元,季嘯神秘地一笑,道:“某人身處虎xue,惶惶不可終日,留了歸德做護(hù)衛(wèi)。”言罷哈哈大笑,四喜給他笑得莫名其妙,奇怪地道:“什么人如此重要,要王大哥給他做護(hù)衛(wèi)?”“是柳晉柳文卿,他如今居住京師,與日日夜夜想取他性命的大哥同一屋檐下,焉有不膽戰(zhàn)心驚之理?”言罷又極富諷刺意味地一聲冷笑,也不知是在笑柳晉,還是在笑誰人。驟聞柳晉名字,四喜只覺心頭一沉,面色立即有了點青白之色,只悶悶喝了口酒,并不接話。季嘯哪會看不出他的反應(yīng),心底直樂,暗想了一句“柳文卿有得受了”便把話題扯開,與四喜借著所處的邊關(guān)位置聊起古今名將;四喜從軍四年,見識閱歷皆長了許多,當(dāng)下精神一振,和季嘯沒有邊際的瞎扯起來,提及衛(wèi)霍之功,目中盡是向往神色。季嘯閑扯了半響后,忽道:“這燕云十六州,本是我漢人的土地,如今被遼狗占去數(shù)百年,朝中卻無人敢提一句北進(jìn)!太祖雄心,后繼無人,悲哉!”前朝武夫亂政之鑒猶在,本朝開國以來,揚文抑武,文官執(zhí)政,士大夫身份尊貴而武人低賤,邊將深受朝廷防備,便是這威遠(yuǎn)軍中,也有宦官監(jiān)軍盯著柳定國的一舉一動;四喜雖只做了一年不到的隊正,上面下達(dá)的禁止開邊釁的文書戒律就不知道見了多少份,想復(fù)漢唐舊土,談何容易?四喜胸中亦是有雄心之輩,聽季嘯酒后說得如此張狂,也是心潮澎湃,道:“季兄之志,青云可知?!?/br>季嘯面現(xiàn)悲色,恨恨地道:“四喜今在邊關(guān),邊民之苦,必是深知;遼狗蕭燴,欺我朝軟弱,每每犯邊劫掠,每年損失財物,以百萬貫計,此仇若不報,恥也?!?/br>四喜心中一動,似是想到了什么,又猶在迷霧中看不真切,站起身來一抱拳,神色鄭重地道:“季兄此來,或有緊要;四喜不才,若有吩咐,請兄明言。”季嘯收斂了張狂神色,注視著四喜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嘯若欲借君性命以作一博,君可愿意?”四喜慨然一笑,道:“我這賤命,若能為兄作一擊之力,我之榮幸也!”“好!”季嘯大笑,繞過桌子走到四喜身前,雙手握住他的拳頭,鄭重地道:“我要勞煩君親往京師,做一件欺君罔上的大事;而個中緣由,為保機(jī)密,不能對你明言,你可信我?”四喜直視季嘯雙目,季嘯這人有著與外表全然不符的狂傲和沖天的雄心,本性又是個豁達(dá)、直利的真漢子,初識四喜時,便不以他的下等家丁身份輕視他,反以英雄之禮待之;四喜與他相識不深,卻極信他是個英雄人物,面對如此苛刻的要求,不做絲毫猶豫,同樣鄭重地道:“兄以英雄之儀待我,我焉能不以英雄之儀報之?”38……晉兒。……晉兒。……跳下來,我接住你。眉目與他相似的少年,和善的哥哥。國公府的庭院栽種了許多各地移來的高大樹木,有時他爬得太高了,便不敢下來,此時哥哥就會站到樹下,攤開手臂。去書房偷聽父母談話的哥哥黑著臉出來,將他拉到角落,對他說:……明日有個叔叔會來我們家。到時你去抱住那個叔叔的腿,問他要糖吃。溫柔的哥哥神色閆肅得嚇人,咬著牙道:……要到了我便帶你去游夜市,要不到就不帶你去。柳晉睜開眼睛,頭頂上是被風(fēng)吹得嘩嘩作響的高大林木。隨侍的小廝見他醒了,端起石桌上的茶小心翼翼地遞過來。柳晉撐手從躺椅上坐起來,接過茶喝了一口,目光轉(zhuǎn)向庭院中開闊處,往正手執(zhí)棍棒你來我往打的熱鬧的沈教頭和王子元看了一眼,復(fù)又緩緩躺下。季嘯有時會嫌他對待柳顏一事上過于心慈手軟、婦人之仁。他本不是優(yōu)柔寡斷之人,何以對這身旁最大的隱患視若無物?柳晉捏了下眉心,抽出壓在身下的詞集,緩緩翻動。這是目前京中流傳最為廣泛的詞集,由本朝幾位大儒合寫,士林幾乎人手一本。不過柳晉這本卻不太一樣——雖然外表看去普通,里面的內(nèi)容卻是截然不同,乃是衛(wèi)夫?qū)憗淼膱蟾妗?/br>這樣厚成一本的報告,衛(wèi)夫每月送來一本。轉(zhuǎn)眼間他便在這國公府像個廢人一般悠閑度日了三個月了。初時柳顏時常來看他,與他坐談,言語間百般試探。后來見其只是日日流連茶樓酒店勾欄院,或終日在府中閑坐,偶爾見見同窗故識,于京師的官場人士毫不關(guān)心,便漸漸放下心來。柳顏現(xiàn)在也是比較忙碌的,他這個御史中丞已經(jīng)做了很久了,本朝以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