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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盆景、古董、名家字畫應有盡有。紅木桌上擺了一只粗大的蠟燭,燭火映照著桌旁椅上雙手交叉、頭戴玉冠、身著藍底繡金線對襟文士長袍的儒雅男子。男子生得面如冠玉,色如春花,柳眉如月,鳳目中秋波盈盈,嘴邊掛一抹儒雅溫潤的笑顏,顧盼生情,言語帶笑,一顰一笑間,盡是豐韻情思。忽然他站起身走了過來,邊走邊解著衣帶,薄薄的嘴唇帶著笑意輕抿,一雙眼微微瞇起,瞳孔中閃著幾乎能將人灼傷的情欲之火。四喜暴起身來,一把將他推了回去。男子倒回椅子上,軟綿綿地癱坐下去,腦袋側歪,身上染滿了血跡,如玉般的面龐失去了顏色,清俊瀟灑的風度消失了,兩只眼睛中的光彩亦失去了影蹤,只是毫無感情地直勾勾地望過來。四喜渾身戰(zhàn)栗了一下,醒了過來。坐他對面的青面漢子見了,壓低了聲音道:“離天亮還早,不多睡會?”四喜看了下四周,夜空中繁星點點,寂靜的山嶺中偶爾傳來一兩聲狼嚎,隊里的兄弟們衣甲不解躺了一地,只有一個伍長帶了四個兵士在負責警戒。四喜擦了下額頭上的冷汗,對那青面漢子沉聲道:“不睡了。你還沒合眼吧?去瞇一會,天亮了還有二十多里路要走?!?/br>青面漢子“嘿”了一聲,低頭繼續(xù)拿了塊粗布擦手上的長槍,道:“白天見了那場面,我哪里合得上眼;等天亮了去干掉那幫狗崽子,回了大營再好好睡一覺。”四喜看他一眼,不再說話,也拿了塊布擦自己的配槍。四年前,他駕著那倆馬車,帶著陳玉兒和環(huán)兒,走了半個月,到了邊塞之城白石城。路途中陳玉兒與他擺了香案,正式結拜為兄妹;他心中原以為自己是想跟玉兒結秦晉之好的,結果跟她做了兄妹,他也十分高興,想來在自己心中,早就將她當成妹子般看待了。也或許還有別的原因,但是四喜并不是會在這種瑣碎事上糾結的人,全部一古腦拋到了腦后。那年冬天,將陳玉兒與環(huán)兒在白石城安頓好后,他攜了季嘯的書信去城外十里坡威遠軍大營投柳定國,柳定國對他也是有點印象的,便讓他入了冊,做了個大頭兵。四喜原本就是有些武學根底的,又跟那沈教頭學了些把式,人又在大府邸中做了十多年的下人,知禮儀懂進退,秉性又純直,頗得柳定國看重,不久便升了他來做親兵。三年前有一次契丹人來打草谷,柳定國帶了威遠軍大半的部隊殺出城去驅趕,只留了小股部隊在營中看守,不料卻被一小股女真人來偷營,營中剩余將士皆頑強抵抗;四喜與四、五個交好的親兵一起,繞到女真人來路的后方放了一把火,逼退了女真人,立了個小功;柳定國贊他有勇有謀,便調他去右營丁隊做了個伍長,領四個兵,算是末等的軍官。百年太平,契丹人與漢人皆不愿輕開邊釁,朝中三令五申,皆是要邊將管束部下;不過蠻夷哪會跟漢人講禮節(jié),這些年雖沒有大沖突,小打小鬧卻是不斷的。四喜做伍長沒做多久,就遭遇了三次契丹人的馬賊撈過境,幾番圍剿下來,立了不少功勞,升到了什長;到去年秋季時,總干防備工作的柳定國不耐煩了,膽大包天地帶了三千步兵五百騎兵,在契丹邊界線上狠狠地耀武揚威了一把,雖然事后被朝廷下詔斥責,但怎么說也算是讓漢人出了口氣,京中的清流一反常態(tài)地為這行為叫了好,寫了許多贊揚的詞句出來;朝中無奈,順水推舟地私下給了些賞賜,柳定國的威遠軍得以擴軍兩千,規(guī)模達到八千步兵、三千騎兵,一些立了功勞的將士也得以加官進爵,四喜便是在這一次的賞賜中得了一個陪戎校尉的封賞,升為了右營丁隊的隊正,手下五個什長五個伍長,算上軍官一共五十余人,面前這位青面大漢便是他的隊副陪戎副尉李十三。陪戎校尉只是從九品的芝麻官,到了京師的話估計連宰相府門口看大門的下人都不如,但在這邊塞之地,大小也算是個兵頭。四喜看一眼遠處黑漆漆的山,面色看似平靜,其實心中波濤暗涌。這四年來,四喜改變了很多,也知道了許多以前從來不知道的事。他沒有認真想過在面對契丹人時如何殺得下手,在他心中抱的原本不過是守邊捍境,建立功勛事業(yè)而已;從了軍后,慢慢才知道邊關軍士之苦、百姓之苦!其他軍中或者有上官克扣糧餉的惡習,但柳定國治軍極嚴,是見不到這種事的,可是即使如此,一個普通兵士每月的糧餉,也不過是四貫錢!與柳府下人的待遇相比,根本相差無幾!四喜早知柳晉其人對待下人是極優(yōu)待的,但從未直觀地了解,如今算是對其看得更清晰了些;其次是生活在漫長邊境線上的百姓,除了每年一次的蠻夷人大舉入侵打草谷外,還要面對數不清的馬賊流寇;威遠軍鎮(zhèn)守白石城外十里坡,軍中將士除了練兵備戰(zhàn)外,還得負責周圍六個鄉(xiāng)鎮(zhèn)二十多座村落的安全。右營丁隊的傳統(tǒng)警戒地便是這座小遙山旁邊的一個名為落石村的小村莊。這一次的夏日拉練,四喜讓兵士們皆披了步兵鎧甲進了山中cao練;四喜頗少騎馬,不懂得馬上作戰(zhàn),柳定國教了他許多平地作戰(zhàn)與山間利用地形圍困蠻夷騎兵的方法,他一直極用心去領會;昨日下午時,部隊到了兩座山夾縫中的一處平原地帶,整頓休息時,發(fā)現了一些馬糞和蹄印;這地帶處于交界處,尋常人路過斷不會到這深山來,眾人心知有馬賊潛入了,便小心翼翼地追蹤了去,在不遠處的一個山洞中,看見了一幕人間慘劇。這隊馬賊顯然人數不少,山洞中堆放的物資足夠五十人使用,不過顯然大部隊外出了,只有幾個散賊在看守;洞外有些被丟棄的女子衣裙,四喜見了,便心知不妙,殺進去后,果然有三個村婦被囚于其中,其中兩個已死了多日,剩下的一個也只有進氣沒有出氣;眾軍士憤怒之下拷打了那幾個留守的馬賊,知他們大部隊已殺向山外某處擄掠,便留了一人看守,一人回大營報信,其余人的皆追了過來。四喜愣愣看著遠處的山,手上不停的輕擦著槍。第一次殺人時的情形已不太記得了,久在江南太平之地生活的他,雖然見過洪水時遍地浮尸的慘況,但在直面戰(zhàn)爭的殘酷時,四喜依然是不適了多日。直到那一天,一伙由契丹人、女真人、西夏人、甚至少量漢人組成的流寇,襲擊了白石城西面二百里外的一個市集,那時四喜還只是個伍長,跟在還未殉職的丁隊隊正身后趕去救援;在見了市集中的慘狀、見了女人半裸的尸體、兒童血rou模糊的殘軀之后,四喜的腦中只有一個念頭:殺!殺光這些畜生!那瞬間他才明白,老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