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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便少近蘭苑,除了分配的工作,便是助其他家人打理事物、休整庭院,也算過得充實。那宮夫人找了蘭苑中的丫頭們幾次麻煩,見陳玉兒皆隱忍不聲,亦覺無趣。某次與其他人閑談時知道那陳玉兒嫁過來還帶了一男丁,與家丁們同住西園的廂房,便使了管事的婦人來尋事,單獨把四喜喊去,分配些幾人的重活給他做,還不許他人幫忙。四喜早年家未毀于洪水時,也曾學(xué)過粗淺的拳腳,在陳府時對身體的鍛煉也不曾落下,是以身板比尋常人壯實許多,對這些刁難,都默默忍了。這一日四喜領(lǐng)了月錢,找周管事告了個假便準備去街上買些物事,剛出西園便被二夫人派來的婦人李管事攔下,說是二夫人要見他。四喜心中不愿去,卻也無奈,唯有隨李管事穿過前院,走了一陣又轉(zhuǎn)東面,過了正園,出了抄手游廊,在夾道上走了一會后,到了二夫人宮氏所居的別院。宮氏的居所比起陳玉兒所居的蘭苑略小些,不過其中的樓亭花門、樹木山石卻是說不出的典雅精致、小巧秀氣,倒是對得起她二夫人的身份。四喜隨李管事進了堂屋,那宮氏正坐在鋪了大紅繡金菊靠背的檀木椅上;四喜低著頭進去,也不敢看他,只行禮恭聲道:“見過二夫人。”宮氏坐在椅上看四喜便更覺他高大,臉色微變,驚道:“怎地長得像熊一般?”旁邊服侍的丫頭聽了,紛紛嗤嗤偷笑,四喜臉色微紅,看著自己的鞋面兒不敢接腔。宮氏見他憨傻的樣子也笑了笑,道:“陳家把你養(yǎng)這么魁梧也真難得,正好,我娘家送來的山石,便是擺在正房前院荷塘那邊的,都是京中不遠千里送過來的名貴物,讓些愚人去清洗,我真是不放心。下人們說你是個面憨心巧之人,這件事便交你去做了。手下可要仔細些,便是毀損了邊角兒,也是上百銀兩的損失?!?/br>四喜額頭上的汗立刻冒了出來,那片假山群他是見過的,數(shù)量多占地廣,便是幾個人一起清洗也要一兩日的功夫。知道這是二夫人在借他撒氣,想了想陳玉兒,咬了咬牙,語氣不變恭聲應(yīng)道:“是?!?/br>出了二夫人的別院,四喜暗嘆了口氣,沒有急著去前院清洗山石,而是轉(zhuǎn)頭去了后院。后院竹林旁的偏院中住的是柳晉養(yǎng)的幾位食客,其中有位山東人王子元,字歸德;某次四喜被幾位夫人指使打掃竹林時認識,對方喜他身板高大,又為人低調(diào)恭謙,即使手上有些拳腳也不愿欺辱他人,稱其能忍人所不能忍者,必成事;無事時便教了他一套拳,這也是時隔多年后頭次有人在武藝一事上對他有指點,四喜自然心中極歡喜,且那王子元也不似一般人,對他從不以下人視之,令他十分珍惜與其相談的時光。4進了偏院,王子元赤著胳膊正在院中耍拳,見了四喜,停了手腳笑道:“怎地這般有空,這么早就過來?”四喜笑笑,自懷中拿出一個油紙包,道:“前次答應(yīng)了王大哥,帶份我拿手的東坡rou請你吃吃。我本想去市場買些好酒再來的,無奈臨時分配了工作與我,只能有rou無酒,哥哥不要介意才好?!?/br>王子元接過油紙包,嘿笑道:“不打緊。周管事他們皆說你的手藝比廚子還好,我確是要試試。你先去忙吧。”四喜拜別了王子元離去,王子元拆開紙包,立即聞見一股濃郁香味,贊道:“果然不俗,光憑這味,能抵悅來酒樓的大廚了?!碑斚氯膊凰A?,轉(zhuǎn)身回房,進了門剛把門掩了,便聽一男人嘆氣道:“怎地如此饞相,不知情的人若見了,還以為我平日缺你酒rou一般?!?/br>王子元一驚,抬頭看見不知何時坐在他屋中的柳晉柳大老爺,臉立即板了起來:“柳爺?shù)故菦]缺我酒rou,不過是缺了陪我同飲酒的人罷了?!?/br>柳晉面上極溫和,細細的眉毛笑得彎彎的:“哦?既然歸德兄獨飲寂寞,不如我陪你如何?”王子元冷哼道:“罷了,見了你便是好酒也酸了,好rou也臭了?!?/br>這王子元態(tài)度如此嫌惡,柳晉卻是好像全不在意,一雙鳳眼滴溜溜的只在王子元赤裸的胸膛上打轉(zhuǎn),王子元面色愈加難看,扯件衣服披了,氣呼呼的坐到柳晉對面,道:“少作出這服惡心樣子來。你說罷,幾時才肯讓我接了文秀走?!?/br>柳晉將手中紙扇收了,輕佻地抬起王子元下巴,道:“我不是早說了嗎?文秀好歹也是我的一房妾室,歸德兄若想讓他離開,便拿自己來換?!?/br>“呸!”王子元一巴掌拍開扇子罵道:“小白臉兒少來惡心老子!文秀大好男兒,怎地成了你的妾室?你到底有何居心?”柳晉收了扇子,面上仍掛著嬉笑神色:“歸德兄何出此言?文秀住我府中,一直好生養(yǎng)著,半點不曾虧待。他好手好腳,便是要走,我也不會強留的。只是文秀不愿隨你去,卻不能怪得我?!?/br>王子元瞪眼道:“定是你拿了他什么痛處,讓他不能離去罷了?!?/br>柳晉做出一副受了委屈的神色,搖頭道:“歸德兄此言差矣!文秀不愿見你,多半兄心中有數(shù),緣何來怪我?”王子元冷哼一聲不再說話,只是以狐疑神色看著柳晉,柳晉也不再多說,搖了搖扇子站起來道:“有rou無酒也無趣,我這便去囑下人送好酒來,兄好生歇息,若是愿意頂替文秀之位留我府中,我必履行前言?!蓖踝釉獨獾梅税籽鄄焕硭?,待柳晉走出門后飛出條凳子砸來,柳晉笑著閃身避了,自偏門處出了來。大管家柳安已等再偏門處,躬身道:“老爺?!?/br>柳晉臉上笑容早已斂去,點了點頭信步走向正房。柳安緊跑兩步跟上,在一旁低聲道:“老爺,是否安撫下別院的幾位?夫人進門后,您就沒怎么去過別院,您看……”“怎么?”柳安聽他聲音似乎有些不悅,趕緊道:“也沒別的,不過是支使幾個婢子鬧點小性,雖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傳出去了不恰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