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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印子,他整個人一頓,猛盯。王悅被他盯得發(fā)毛,摸了下脖子,忽然猛地想起什么抬手將衣襟拉了下,他抬眸望著王有容。王有容有些欲言又止,“世子,你……”“我喝多了?!蓖鯋偲届o道:“喝多了知道嗎?我不記得了?!蓖鯋傔@一句冠冕堂皇的話說的臉不紅心不跳。王有容其實也不大好說什么,他看著王悅那副倚著墻虛弱的樣子,良久,終于低聲道:“世子,你既然都已答應了老丞相,你……”王悅抬眸冷冷掃向王有容,王有容立刻識相地閉嘴了,王悅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很久之后,他才緩緩道:“我有分寸,是我今晚確實喝多了。”風吹在他臉上,他閉了一瞬眼?!敖裢淼氖聝簞e同王導說,算我欠你個人情?!?/br>王有容沒什么好說的,沒答應也沒不答應,他轉(zhuǎn)開了話題低聲道:“郗大小姐我替你送回去了?!?/br>“嗯,她還好吧?”“一直在睡,沒事?!毙」媚锎_實是能喝,喝了倒頭就睡,極其乖巧。王悅扭頭看向他,“行,走吧,我們回去?!?/br>王有容見王悅那張蒼白得像鬼似的,終究是沒忍住問了一句,“謝陳郡他人呢?”“拿藥去了,我沒等他?!蓖鯋偺鹗謸]了下,腕上果然殷紅一片。王悅覺得謝景這一晚上估計也被他折騰得夠嗆,他傷口裂開四五回,謝景上了兩三次藥,最后上藥的手都開始抖,卻是怎么都拗不過他。王悅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么想的,如今回憶起來,就跟魔怔了似的,也不知道謝景作何感想。如今王悅的酒是真的醒了,腦子卻依舊昏昏沉沉,他什么都想不清楚,卻唯獨記得謝景安撫他時,不停低聲在他耳邊念的那一句:“我在?!?/br>第77章月色王悅沒能睡著,回了王家后在溫水池子里泡了會兒,自己一點點將身上收拾干凈了,他揉著濕漉漉的頭發(fā)慢慢往外走。天色未亮,他沒地方去,一個人在院子里坐了大半個晚上,忽然覺得沒意思,抬手隨意地擦了把頭發(fā),起身往外走。天剛蒙蒙亮,他便打算去尚書臺。“兄長!”王恬路過院子,正好瞧見王悅往外走,招手喊了聲。王悅回頭看去,瞧見是王恬,微微有些詫異,隨口問道:“我去尚書省,順路一起去?”“不了,我今日不去尚書省。”王恬在王悅跟前站定,兩兄弟這些年之間一直不講究什么禮數(shù),他沒行禮,開口道:“前兩天幾個本家的叔伯與從弟到了,父親讓我忙著招呼?!?/br>王悅發(fā)現(xiàn)王敬豫對他的態(tài)度改觀了不少,從前王恬從未正眼瞧他,如今還知道主動打個招呼,王悅覺得這樣挺好,隨口便接了句,“辛苦了,好好招待他們,這些日子王家出了不少事,你讓他們放寬心?!?/br>王恬點了下頭,又道:“你去尚書臺?”“嗯?!?/br>兩人一起往外走,王悅問了些近日里家中的事,王恬一一應了,兄弟倆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說不上熟絡,也說不上冷淡,疏離中帶著些客氣。走到門口,王悅問了一句,“對了,來得是哪幾個本家子弟來著?我知道有王允之,還有誰?”“我讓人將冊子給你送一份?!?/br>王悅點了下頭。倒也沒太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尚書臺,正午時分。王悅低頭看著醉醺醺趴在桌案上還未徹底清醒的陶二公子,在他眼前用力地拍了下拍手,“醒了醒了!”陶瞻抬起眼皮看了眼,瞧清眼前的人是王悅時,他的眼神有些異樣,擱在從前他決計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竟是跟王悅成了一路人,這事說出去真是匪夷所思。他頓了下,抬手撈過手邊的茶杯,望著王悅想說句什么,實在怪異,最終還是低頭抿了口茶。郗璿也到了,她吃了飯才過來,一夜無夢睡到天亮,她精神氣明顯比陶瞻要好,翹著二郎腿坐在王悅堆滿了文書的桌案上,她一旁站著似乎困倦至極實則提溜著眼睛盯著他們的王家老牌幕僚王有容。王悅看了眼這圈人,視線最終落在裝模作樣打著哈欠的王有容身上,王有容忙點頭示忠心。王悅坐下了。如今東南局勢緊張,王敦雖然未反,但朝野都知其野心,許多公卿都在早作打算。另一頭,新帝今年剛繼位,根基尚不穩(wěn)固,政令多出自丞相王導之手,如今的建康,瑯玡王家可謂是一手遮天。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瑯玡王家表面瞧著風光無限,實則如履薄冰,最顯而易見的便是王導今年多生了不少白發(fā)。王悅當務之急是想辦法拉攏新的勢力流民帥挾制東南的王敦,制衡之道若是運用得當,這場災禍興許便不會起。他與王導都知道此事重大,王導定大局,他堪乾坤,這才有了如今的郗王聯(lián)姻。可王悅覺得郗家在東南的勢力或許不夠,他把眼光放得更長遠了些。如今的東南王敦一枝獨秀,余下的武將勢力大多疲弱,王導在這種局面中找到了京口郗家,而王悅看中了廣州白衣刺史陶侃,陶侃與王家不合,故而王悅找上了他家那位常駐京師的二公子。如今這一桌子人便是:瑯玡王家世子,京口郗家大小姐,廣州陶家二公子。三人的背后的勢力便是當下江東廟堂與朝野的半壁江山。王悅看向陶瞻,問道:“陶二公子,你有什么主意嗎?”陶瞻還是覺得別扭,喝了口茶,“你先說,我聽聽?!?/br>“也成?!蓖鯋倧淖雷由蠈⒛欠獾貓D扒拉出來,隨手便攤開了,“這是晉朝東南六州的兵力布防,不過這還是劉琨祖逖時候布置的,當時是為了防戎狄,這些年東南局勢已然變了很多,不好說了,隨便看看吧。郗璿覺得這些東西是花架子,她瞥了眼,隨意道:“說白了不就是缺兵馬,王敦如今人在武昌,全天下都知道他要反,皇帝也肯定知道,此事勸是勸不退了,只能打啊,一說起打仗,缺人缺錢,不就是這么回事?”她看向王悅,“先說兵馬,王敦的兵力狀況你肯定知道,你們王家直接報個數(shù),要多少人,我們幾家想辦法湊一湊,不行再另外想辦法?!?/br>王悅按下了地圖,“不好說,先看我們手頭上能有多少,如今京師的兵大部分置于王導手底下,號為六軍,戴淵與劉隗敗了之后,這便是朝廷最后的兵力了,不過這支軍隊我去看過了,指望不上,有很多人還是當初跟著紀瞻的?!彼謹傞_手,“五六十歲的一抓一把,比王導年紀還大?!?/br>“哈?”陶瞻下意識有些想笑,隨即忙忍住了,他點點頭,“嗯,”他看向王悅,“那沒辦法了,讓皇帝征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