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jī)頓時只零破碎。

    他狠狠吸了口煙，垂眼看向微微抖動的左手，呼吸一時難以平復(fù)，耳邊忽然傳來一小陣動靜。

    窗邊的人小臉蒼白，櫻桃唇微微張著，一雙眼里帶著點(diǎn)錯愕與驚訝。

    陳敘川下意識將左手踹進(jìn)兜里，扔了煙，推開醫(yī)務(wù)室的門往里面走。

    傅嘉柔剛才打了個噴嚏，偷聽直接被他發(fā)現(xiàn)了。

    “你都聽見了？”陳敘川關(guān)上門，眼神黑沉，藏著壓抑中的戾氣。

    她其實(shí)沒聽清他剛才說了些什么，不清楚他周身的氣場忽然降得這么低。

    只是有種危險突然來臨的錯覺。

    傅嘉柔快步地朝門口方向走，他以為她要走，緊隨其后，然而——

    她在飲水機(jī)前停住，取了個杯子，倒了杯熱水端給他：“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是，謝謝你送我來醫(yī)務(wù)室?！?/br>
    小姑娘蔥白的指尖捏著杯子，轉(zhuǎn)身那一瞬，隱隱有梔子花香侵入鼻息。

    接過那杯水，他狂躁不安的血液剎那間平息，眼前的人是她，不是那些或嘲諷或鄙夷的嘴臉。

    萬籟俱靜了一瞬。

    他看著那雙清澈的眸子，“有沒有嚇到你？”

    傅嘉柔搖搖頭，單純認(rèn)為他可能遇見了不爽的事，“你喝點(diǎn)水冷靜一下?！?/br>
    他喝了口熱水，棱瘠的喉結(jié)隨著動作滾動了一下，忽地他“嘶”了一聲，垂眸看她：“這么熱的水，你想燙死我，嗯？”

    她信以為真，看著他皺眉的模樣，有些抱歉道，“我?guī)湍慵狱c(diǎn)白開水吧，杯子給我?！?/br>
    “不用，我自己來。”他收回杯子。

    話音剛落，沒等她讓開，陳敘川直接俯身，兩只手臂圈在她身體兩側(cè)，在她身后的飲水機(jī)里加白開水，

    這個姿態(tài)是說不出地曖昧，鼻尖似是不經(jīng)意地擦到她肩頭，她忍不住往側(cè)邊偏了偏身子。

    “別動，小心我水灑了?！彼曇艟驮谒?。

    陳敘川起身時，在她頸側(cè)停留了片刻，閉眼吸了口氣。

    這味道遠(yuǎn)比煙、比所有一切更吸引他，更令他著迷。

    “你先在這里休息休息——”醫(yī)務(wù)室的女醫(yī)生領(lǐng)著一個生病的同學(xué)，推開休息室門口那一瞬，愣住了。

    身材高大的男同學(xué)彎著腰，將嬌小的女同學(xué)摟在懷中，兩人正在……額，“這里是學(xué)校的休息室，你們兩個注意……”

    陳敘川慢悠悠地側(cè)臉看過去，眼神很顯然，帶著被打擾的不悅。

    女醫(yī)生被冷厲眼神震住了，話說到一半硬生生卡住，轉(zhuǎn)眼再看。

    身邊的生病同學(xué)只剩下個背影，她趕緊追過去：“同學(xué)，你還在生病呢，快點(diǎn)過來休息啊！”

    飛奔的同學(xué)只留下一句：“醫(yī)生我什么事都沒有了，吃藥就行了，不休息了！”

    傅嘉柔已繞開他的圈禁，心跳卻尚未平息，那樣的姿態(tài)，她有種被他摟在懷中的錯覺。于是，她表示想先回去了。

    陳敘川說：“不再躺會？”

    “我沒什么大礙了，不用躺了，”而且，這兒太過逼仄，再呆下去她可能會心跳過速。

    他太過于不確定，她完全捉摸不透。

    醫(yī)務(wù)室門口，屏幕碎裂的手機(jī)躺在地上，可以想象它主人是多么用力將它甩到地上。

    一點(diǎn)都不留情面。

    傅嘉柔彎下身子，撿起手機(jī)，擦了擦上面的灰塵，碎裂的屏幕干凈不少。

    她遞還給他，眼神恬淡而溫和，“陳敘川，你是不是脾氣不太好？”

    他眼皮微抬，左手不動聲色往兜里塞了塞，“是啊。”

    另一只手接過手機(jī)，取出電話，隨后直接把手機(jī)拋入垃圾桶，再看向她，嘴角一抹輕嘲，“所以，沒事你少招惹我?！?/br>
    “……”誰招惹誰。

    -

    教室里，幾個剛比完賽的男生散坐在桌上。

    齊萬見陳敘川進(jìn)來，從課桌上彈起來，“大川，你手機(jī)怎么關(guān)機(jī)了，怎么打都打不通?！?/br>
    何天笑道：“我還以為川哥你被那妹子綁架了嘞?！?/br>
    其他人附和道：“對對，還還是軟禁的那種?！?/br>
    “那樣也還行。”陳敘川淡淡道，說完，他似乎想到什么，牽扯了下嘴角，眼尾上揚(yáng)的弧度很愉悅。

    何天頓時不寒而栗，“咋不撕票呢，還軟禁。”

    齊萬倒是覺得很不錯地笑起來，“瞧瞧川哥這笑得夠美滋滋的，跟我們幾個在一起時，從沒見過，嘖嘖?！?/br>
    “誰跟你在一起？滾?！标悢⒋ㄕf，“比賽情況怎么樣，比分多少？”

    “當(dāng)然是我們贏了啊，你都不知道你走了我們贏得有多驚險，特別是最后一分鐘，還好有天哥的奪命三分球……”齊萬滔滔不絕。

    說完，他狐疑地看著陳敘川：“這些我都給你微信消息了發(fā)過去了，你沒看手機(jī)??？”

    “還能怎么著，川哥那時肯定醉倒在溫柔鄉(xiāng)了，還管你發(fā)的消息？”

    陳敘川不置可否，指尖捏出一張電話卡，“嗯，手機(jī)碎了，沒看到消息?！?/br>
    “又碎了一個？”齊萬驚訝道，“川哥你是真的豪，這都第幾個了都?！?/br>
    據(jù)他所知，陳敘川每隔幾個星期就得碎個手機(jī)，跟不要錢似的。

    “碎了就再買唄?！彼p描淡寫。

    何天倒是察覺出端倪，“是你家那些垃圾玩意兒又來惡心你了吧，老早看他們不爽了，川哥，你就不該接那惡心人的家伙的電話。”

    “嗯，接了試試看?！?/br>
    試試看能不能控制住自己，不那么容易被言語挑撥以及，不那么容易被激怒。

    事實(shí)上他還做不到，但凡提到那只手，傷疤被人血淋淋掀開，無論如何他都做不到冷靜。

    清德七中大門，校園里海拔一等一的幾個人，引來不少同學(xué)矚目。

    清德七中平日里不開放是成文規(guī)定，然而，這種規(guī)定對紀(jì)檢隊的人而言，形同虛設(shè)。

    他們可以隨意進(jìn)出，不受干擾。

    說的好聽些，這是管理紀(jì)律的人有的特權(quán)，說得不好聽些，那就是無人敢管的有恃無恐。

    陳明澤早等在車?yán)?，車窗揺下來，瞇著眼睛看去，那幾個高大人影中最為挺拔出色的，正是陳敘川。

    看來過得還不錯，他那些不堪的過去，似乎完全沒對他造成困擾。

    周身幾個人圍繞著他，卻怎么也掩藏不住，他身上隱藏的冷峻孤獨(dú)的氣息。

    陳明澤剛推開車門，沒來得及下去，車門忽然被一腳踢回去，身材高大少年冷著臉看著他，“回去?！?/br>
    “我來看看你，作為你的兄長?！标惷鳚刹粍勇暽叵乱埔暰€，笑了笑道，“順便看看你這只手恢復(fù)得怎么樣。”

    陳敘川額上的青筋忽然顯現(xiàn)，拳頭握住，忽然被何天扯住，“川哥，冷靜點(diǎn)，別上套?！?/br>
    其他幾個人的拳頭早就蠢蠢欲動了，都被何天給勸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