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離去。待走兩步，他回頭望去，只瞧仉南站定原地，凝遠(yuǎn)他的身影一步不曾動搖。他嘆了一口氣，不忍道：“殿下，過去了便是過去了，何必執(zhí)著于此？死去的人回不來，不如珍惜眼前人。”

仉南淡淡一笑，笑得很淡隨風(fēng)即去。他輕語道：“子戚，你誤會了，我從未將你看成清兒的替身?！?/br>
裴子戚震悚了，瞳孔微微收縮。從來將他看成云清替身，是一眼就認(rèn)出了他是云清？還是只是一個(gè)試探？少頃間，他恢復(fù)如常，拱手笑說：“殿下分得清自當(dāng)好。卑職尚有急事先行一步?！闭Z落，他闊步離去，不再回頭……

他漫無目的的穿過廊道，不知不覺走到了馬廄。車夫見他來，連忙放下手上飼料，笑盈盈道：“老爺，您怎么來了？您這是準(zhǔn)備去哪？小的這就給您駕車去?！?/br>
裴子戚看著車夫的笑臉，抿著嘴唇許久不語。片晌，他嘆氣無奈道：“去孫府吧。慢點(diǎn)駕車，估計(jì)這會孫大人還在睡夢中。”

“好咧?！避嚪蚋呗晳?yīng)道，又說：“老爺，小的多嘴一句，您怎么這個(gè)時(shí)辰去看望孫大人了？”

裴子戚笑了笑，嘴角閃過一絲苦澀。他的聲音很輕，仿佛自言自語的嘟囔：“人要有根有本，總要有一個(gè)地方待著。”

車夫摸了摸腦袋，一個(gè)字也沒聽清，但也識趣的沒再追問。他迅速駕好馬車，載著裴子戚離開了裴府。裴子戚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挑開車簾看向裴府，似乎透過裴府看到了那個(gè)站定的身影，久久等待著他無怨無悔……

裴府消逝，他放下車簾，依在馬車上緘默無語。他望著自己的手，一陣如有所失。待過片晌，他似乎倦了，徐徐閉上了眼睛，耳邊依稀響起清脆的喚聲：“清兒，清兒……”

第四十一章

“清兒，清兒……”尖細(xì)的聲音捏著嗓音喚道，咋聽之下一股怪腔怪調(diào)彌漫，甚是刺耳。

喚聲一下接著一下，腳步聲也碎碎而來。云清嘆一口氣，止了腳步，轉(zhuǎn)身作揖行禮：“清兒見過伯母?！?/br>
郁氏笑盈盈看著他，僝笑說：“你這孩子，伯母喚你怎么越走越快，沒大沒小的?！?/br>
云清已是六七歲模樣，小小的身軀已長開，略顯身姿頎長。黑發(fā)螺髻，銀冠束定，垂著小馬尾。素凈的墨綠勁裝，外頭披著棕色馬甲，寬腰帶裹著小腰身，瞧起來精神爍爍。

云清拱手答道：“眼下時(shí)辰已不早，清兒怕趕不及去國公府，故而腳步快了些，并不知曉伯母在身后喚清兒?！?/br>
郁氏二十多歲的容貌，一身綾羅綢緞作靡衣，青絲旋成髻，綴滿金銀首飾。一搖一晃首飾閃閃灼亮，瞧得令人有些刺眼。她親昵的握住云清的手，柔聲道：“伯母隨口一句話，你這孩子怎么還當(dāng)真了呢。”

云清不留痕跡的抽回手，一板一眼道：“清兒不敢越禮，不知伯母喚清兒有何事？”

在云家他不能出一點(diǎn)紕漏，哪怕是丁點(diǎn)兒，父親母親也會跟著遭殃。上回因一時(shí)疏忽失了禮數(shù)，伯母就笑盈盈說他是沒人管教、缺乏教養(yǎng)的野孩子。為此，爺爺狠狠抽了父親一頓，母親也被罰跪了一天祠堂。

郁氏抿嘴笑笑說：“清兒，你jiejie知曉你習(xí)武辛苦，故特意做了一些糕點(diǎn)讓你帶去國公府。”

云清楞了一下，又拱手說：“清兒謝過jiejie?！闭Z罷他看向郁氏，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問：糕點(diǎn)呢？

郁氏朝身后招招手，笑逐顏開道：“嫣兒，快來?！?/br>
云穆嫣今年八歲，模樣已初開，亭亭玉立、螓首蛾眉。一身粹白長裙，勒出纖細(xì)小蠻腰。她手里提著木盒，邁著小碎步走來。她慢悠悠走到云清面前，輕喚說：“二弟，麻煩你了?！?/br>
云清露出潔白的牙齒，笑說：“今天jiejie真漂亮，是不是抹了脂粉？好香呀?！?/br>
“瞧你這傻孩子的話，你jiejie以前就不漂亮了？”郁氏睨笑一眼，又吩咐道：“你要好好照顧你jiejie，別讓她在國公府受欺負(fù)了?！?/br>
云清歪了歪小腦袋，一臉茫然道：“jiejie也要去國公府？”

郁氏牽住云清的手，溫柔道：“你jiejie給你帶糕點(diǎn)，當(dāng)然要帶到國公府去呀?！?/br>
云清張開小嘴，矢口準(zhǔn)備拒絕，卻又聽見郁氏說：“昨日我去瞧你母親見她雙目發(fā)紅，想來她是為母親生辰賀禮連夜抄寫佛經(jīng)?！庇肿哉Z道：“父親也真是，合著母親生辰只有十幾日了，竟讓弟妹抄寫那么厚的佛經(jīng)作為壽禮?！彼牧伺脑魄宓男∈?，又拿出手絹抹抹眼眶：“清兒，你可要懂事一些，為母親分擔(dān)分擔(dān)，我瞧著弟妹的模樣都怪心疼的?！?/br>
云清轉(zhuǎn)了轉(zhuǎn)眸子，順著梯子道：“伯母，爺爺最喜歡你了。要不你跟爺爺說，讓母親不要抄佛經(jīng)了，孝順奶奶不一定要抄佛經(jīng)作賀禮呀。”

郁氏笑了，點(diǎn)了點(diǎn)云清的鼻尖：“瞧你這個(gè)鬼靈精。我呀，最喜歡聰明的孩子了。”又說：“你jiejie……”

云清連忙應(yīng)下，牽起云穆嫣的手：“jiejie跟我走吧，我們一起去國公府?！?/br>
郁氏頷首點(diǎn)頭，揚(yáng)起滿意的笑，看著兩人漸漸遠(yuǎn)去。忽然，她凝了笑容，從袖口掏出一條手絹，不疾不徐擦拭那只碰過云清的手，來來回回、仔仔細(xì)細(xì)。待搓紅了手指，她將手絹丟在一旁，面無表情的離去……

馬車上，云清耷拉著眼睛，視線交在一處，無精打采的。云穆嫣湊到他身側(cè)，羞澀地垂著頭顱，臉頰緋紅道：“二弟，三皇子殿下今日會在國公府嗎？”

“在呀，南哥哥幾乎天天國公府?！痹魄鍌?cè)過頭，好奇問道：“jiejie，你認(rèn)識三皇子？”

云穆嫣點(diǎn)點(diǎn)頭，皓齒輕咬嘴唇說：“前陣子花燈節(jié)，有幸見了三皇子殿下一面?！?/br>
云清想來了。前陣子花燈節(jié)，碰巧南哥哥在國公府逗留一晚，就順便帶他去逛逛花燈節(jié)。那晚兩人去河邊放了花燈、向花神祈禱許愿……直到酉時(shí)分才分離，jiejie許是那時(shí)見到南哥哥的吧。

云穆嫣見云清在回憶什么，又道：“二弟，你叫三皇子殿下為南哥哥會不會不太妥當(dāng)？被旁人聽見了恐會嚼舌根，今后你還是喚他殿下為好?！?/br>
云清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解釋什么，又突然悶聲應(yīng)下：“好?！?/br>
云穆嫣瞧他乖巧應(yīng)下，接著說：“三皇子殿下龍血鳳髓，二弟平時(shí)里還需多加注意，切莫失了尊卑與禮節(jié)。而今，三皇子殿下雖與二弟親密，可等殿下年紀(jì)漸長，必定與二弟有了疏遠(yuǎn)……”

云清眨了眨眼睛，問道：“南哥哥會娶妻生子，以后就不會與我玩耍了，對嗎？”

云穆嫣悄然紅了面頰，輕笑說：“二弟知曉便好，jiejie我就不便說了?！?/br>
云清天真的笑了笑，挑開車簾緘默無言。

馬車晃晃前行，穿過繁華的街道，徐徐駛向國公府。待過一刻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