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夾雜著一絲微弱的滿足。“今日來看我,有什么事嗎?”韓衡尷尬地摸了摸腦袋,“路過,就來看看。沒想到你病了?!?/br>“咳咳,過兩日就好了,到時候我來找你,還沒有看過你兒子,他出生的時候,有沒有紅光沖頂?”韓衡愣了愣,旋即大笑起來,“那倒沒有,也沒有天降祥瑞,更沒有七色光穿屋而過,就是差點把我痛死。媽的,這輩子誰也別想再讓我生孩子?!?/br>魏一正忍俊不禁。“這些天,我的鳥收集到一個你或許會關(guān)心的消息?!蔽阂徽A苏Q郏f話的聲音依然十分虛弱。“什么?”那一瞬韓衡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解釋的不安。“莊岐書離開北朔都城已有六七天了,只帶著六個人南下……”魏一正倏然收聲,窗戶上傳來一陣沉悶的聲響。韓衡跟魏一正飛快對視一眼,走去打開窗戶。韓衡還沒來得及看清,只覺得一道嬌小的影子掠過眼前,他轉(zhuǎn)過身,就見魏一正手心里站著一只羽毛嫩綠的鳥,親昵地在他手掌心里蹭嫩紅色的鳥喙,魏一正掌心里有小米,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拿的,在韓衡眼里,魏一正的神奇之處,就在于他曾經(jīng)也是一個君主,卻像個行走過不少最隱秘的小巷街道的魔術(shù)師。他從來沒有弄明白過,魏一正的目的。現(xiàn)在,鳥兒啄完魏一正手掌里的食物,展開翅膀撲到他的肩頭,湊在他修長的脖子旁,夠不著他的耳朵,于是向前又跳了兩下,貼近他的耳朵。韓衡暗自好笑,就算這只鳥正大光明地把要“說”的鳥語叫出來,他也根本不可能聽懂。不過那只鳥對他相當(dāng)提防。魏一正伸出手,鳥從他的肩膀跳到手臂上,接著一點一點跳到他的手掌,搖搖晃晃站定在他的虎口上,歪著頭用烏漆漆的眼珠盯著韓衡看了一會,展開翅膀飛了出去。瞬息間消失在窗外那片小樹林中。“現(xiàn)在,莊岐書和他的人,已經(jīng)從北朔南面港口登船,要是我沒想錯,不到半個月,他就能到達大梁都城?!?/br>韓衡嗓子發(fā)緊,從嗓子眼里擠出話來:“這不關(guān)我的事?!?/br>魏一正挑起眉,微微聳動肩膀,“關(guān)不關(guān)你的事我不知道,只是,作為你今天來看我的答謝?!?/br>韓衡勉強笑了一下。離開魏一正的住處后,韓衡腦袋上就如同籠罩著一團陰云。難言的郁悶緊緊抓住韓衡,讓他一整天都沒辦法靜下心來研究國師的手記。晚上他很早就上了床,預(yù)備按照“韓衡”手記里說的“順勢而為”,讓自己安然進入夢境。在那之前,他摘下脖子上那只小玉豬,這玩意兒再次讓韓衡想起從魏一正那里得到的消息。摒除雜念,順勢而為。整座寢殿里燃著nongnong的安神香,那股清甜涼爽的氣息很快撫平了韓衡的煩躁。他閉上眼睛,回憶從手記里看來的口訣,悄聲嘀咕起來。他嘀咕的聲音很小,在屏風(fēng)另一側(cè)守夜的宮人都無法聽見。緊緊皺著的眉頭漸漸舒展開,韓衡的呼吸也從紊亂無序慢慢變得平穩(wěn)沉靜。許多紛亂的念頭暫時從他的意識中消弭,有那么一瞬間,韓衡難以確定他是否睡著了。在他的眼前,一個場景漸漸浮現(xiàn)出來。是在無底的黑暗里,出現(xiàn)的一星亮光。起初那只是一個點,遠得如同鑲嵌在黑絲絨般的天幕邊緣毫不起眼的星辰,等群星暗去,那一點微弱的光芒便成為黑暗當(dāng)中唯一的永存。永恒的星辰以流星隕落的速度朝韓衡沖來,白光在剎那間幾乎刺瞎他的眼睛。接著,他從半空墜落,疾速掠過耳畔的風(fēng)割痛他的耳朵,令耳廓發(fā)紅發(fā)燙。韓衡沒有想到,他會降落在那尊巨大的神像頂端,這里離地百米高,呼呼吹過的風(fēng)幾乎要了他的命。他低下頭去,看見自己踩在女神的鼻子上。在他有限的認(rèn)知里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一尊神,她□□的左手手臂上挽著一條閃爍金光的蛇,右手腕部佩戴一串狼牙。整個神像的顏色也仿佛發(fā)生了變化。這個神像韓衡不太記得是第幾次出現(xiàn)在他的夢境里,可能是五六七八次了,但從沒有一次他是……屁股坐在女神像高聳的鼻梁上,手抓著神像鼻翼旁的一枚寶石裝飾,背對地面這么往下滑的姿態(tài)。突然,尾椎下端傳來的疼痛讓韓衡嘴巴扭曲到變形。他媽的,這個神像鼻子長得太抽象了,竟然有倒鉤?韓衡扭過臉去往下看了一眼,僅僅一眼,就嚇得魂飛魄散,滿頭大汗。霧氣繚繞在神像的腰部,下面白茫茫的一片,偶或從云層之中穿破而來直抵眼底的——是白茫茫的雪地。韓衡茫然地抬頭看了看四周。風(fēng)已經(jīng)停了下來,從他緊緊抱著的神像鼻梁往兩邊看,這神像的臉盤子也太大了。韓衡試探地伸出一條腿,腳底很滑,他必須非常小心,才不至于從這么高的地方墜落下去,他敢保證,從這里掉下去,他一定會摔成一灘rou泥。他為什么會在這里?韓衡臉上出現(xiàn)了一些疑惑。不過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他要盡快回到地上,這里太他媽冷了,再吹半個鐘頭,他就會凍成一根硬挺挺的大冰棍。韓衡瞇起眼仰起脖子往上看,能看見女神像空洞的眼睛,她通身主體白玉雕琢而成,沒有眼珠,只有一雙死氣沉沉的大眼。韓衡渾身打了個抖。就在瞬息間,他又想了起來,這是夢??赡苁翘淞?,他的腦子一會兒清醒一會蠢,在夢里還是在現(xiàn)實的感覺越來越縹緲難辨。不過這個夢相當(dāng)真實,韓衡視線凝聚在面前他呵出來的白氣上,他能看見他自己吐出的白氣彌散在空氣里化為虛有。韓衡花了接近一個小時,才從石像的鼻子爬到她的大腿根部,抓住她華麗繁復(fù)的腰帶。這尊石像要不是雕得這么花哨,他可能就只有從她的頭部摔下來,憑借女神像復(fù)雜的衣服和裝飾,他才終于到了她的腰部。然而神像的下半身,只有一層薄如蟬翼的波紋雕成她的裙裳。韓衡深吸一口氣,眼一閉,寒冰一般的氣流幾乎凍住他整個胸膛,他嗓子眼里癢得不行,手已經(jīng)完全凍僵,僅憑身體的毅力緊抱著女神的腰帶。韓衡側(cè)過頭向下看,一只腳伸過去,身子隨之往右|傾斜,腳底稍微滑了一下,旋即向上抬起。這一次韓衡踩中方才落腳之處靠左一尺的地方,從這里滑下去,他可以順利地進入女神的臂彎,再把屁股往左甩一點,就不會被裙子的波紋摔飛出去。即便已經(jīng)想好怎么做,韓衡還是緊張得直咽口水,他儼然已經(jīng)忘了這是他自己的夢。“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