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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朔有對金水用兵的經(jīng)驗?”如果不是這樣,恐怕郎東不會知道得這么清楚。果然,一股近乎懷念與痛苦的情緒籠罩住郎東一絲不茍的臉,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師妹的三哥,就是隨軍深入金水時,中了蛇毒而死。那時師妹年幼,她與她三哥很是親近,此后才硬是哭著要拜入我?guī)煾搁T下。在師門中時,師妹對毒物的了解,遠勝于其他人。”郎東眼神一黯,顯然是想起了,即使對毒物如此熟悉,王妃殷氏仍然選擇了放任自己被毒死,這是郎東心里永遠無法抹平的傷口。“北朔對金水用兵,卻一無所獲?”“那已是接近三十年前的事了,不算一無所獲,礙于毒蟲毒瘴,軍隊提前撤出,但派了不少細作混入金水皇都,還取得了金水西部詳細的地形圖,死了不少人就是了?!崩蓶|道,“我?guī)煾改贻p時游歷曾到過金水,毒蟲毒草數(shù)以萬種記,在我看來,一統(tǒng)六國最難的,就是拿下金水?!?/br>“這么看來,完全可以放棄這個國家,面積也不大,為什么非拿下它不可?”“金水是從大梁西北進入上齊、北朔的要道,六國物產(chǎn)各自不同,金水有其他三國都難以匹敵的礦藏和寶石,可以說那就是一座活礦山,更不要說山里藏著的各種稀奇的藥草和獸類,當年軍隊從金水帶回一頭豹首獅身馬尾獸,曾讓先帝對金水志在必得,先帝癡迷此類異獸,不過此事無疾而終,他的繼任者并不信任殷家。為了剪裁殷家羽翼,也削減龐大的軍費開支,反而不怎么用兵了,除了上齊偶爾sao擾邊境時派兵鎮(zhèn)壓驅(qū)逐,旁的時候,恐怕皇帝想把軍隊都裁掉?!崩蓶|冷哼一聲,沒有再說下去。韓衡卻捕捉到了他的話外之音,此舉一定引起了軍隊不滿,加上如今逐鹿的天下大勢,恐怕殷家軍都在等待機會。他們解甲歸田之后,恐怕各部依然有聯(lián)系,私底下并未完全打消雄心。畢竟,眼下根本不是什么太平盛世。“所以莊靈才能這么快集結(jié)起殷家軍?”韓衡道。“集結(jié)?”郎東笑了笑,“恐怕殷家軍從未散過。在北朔,軍人待遇不高,又多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在他們眼里,與他們同生共死的將領(lǐng),遠遠高于君王。為了讓莊靈為他賣命,皇帝擢升他的官職,但在軍中也僅此一例。其他武官即使是同品官職,武官仍比文官要低一等。試問這些在外為朝廷賣命的軍人,怎么能甘心?六年前,朝廷下令削減戰(zhàn)死軍人親屬的撫恤,取締獨生子免服兵役的舊令。家中幼子老母無人照拂,一家子女人還要繳納賦稅。這樣一來,家中有人參軍的,無不怨恨君主和朝廷,試問,他們又怎么能為天子盡忠職守?”在北朔時,韓衡一直待在京城,而且住在高宅大院里,這種事還是第一次聽說。他仿佛又看見當時北朔街上越來越多的難民,離開北朔這么久了,不知道現(xiàn)在,那個生性紈绔不知人間疾苦的三皇子當了皇帝,北朔又會怎樣。無論殷家軍攻占皇廷有多順利,北朔這些年,恐怕也是外強中干,唯獨京城還維持著歌舞升平的表象。無論家國遭遇什么樣的苦難,總有那么些許快樂,總有那么一群人和一塊地盤,屬于紙醉金迷。韓衡突然想起自己來的目的,再次問起了引夢花。郎東道:“我只能盡力去找,明日我就帶莘淵出宮。”當郎東意味深地看過來,韓衡默契地摘下令牌,“我該讓他們給我做十來個令牌,算是我的人出入宮禁的憑證。無論找沒找到,明日子時前后,我會過來?!?/br>離開前韓衡去找過了米幼,讓他跟著郎東師徒二人一起去,烏翠今日在清涼殿當值,不過韓衡一整天都在觀星塔,沒怎么注意有沒有見到人,稍坐了一會,韓衡就打算回去了。桂宮里下人很少,住在這里的人,凡事都要親力親為。路過魏一正的小院,韓衡還是在亂糟糟的鳥叫聲里走進去,想跟魏一正打個招呼。院子里一個人也沒有。撲棱棱有鳥扇動翅膀,一道麻黑的影子飛快俯沖下來,落到韓衡的肩上。韓衡一眼就認出來,是魏一正不離身的那只鳥。屋子里隱約傳出咳嗽聲,韓衡循聲走過去,推開門。里面的氣味沉悶難聞,顯然是住著病人。第122章一二二床上躺著臉色蒼白虛弱的魏一正,視線觸及韓衡的剎那,他顯得很意外。“躺下。”韓衡厲聲制止住想坐起身來的魏一正,床邊脫了漆的小桌上放著一只粗瓷藥碗,韓衡摸了一下碗,藥早就涼透了。“怎么病了?”“人吃五谷雜糧,總會生病的?!蔽阂徽€是掙扎著坐起身,他實在不習慣這么躺著和人說話。“不好好吃藥,什么時候才能好?”魏一正眼角噙著一絲和緩的笑意,斜乜韓衡,眼睛下滑看到韓衡平坦的肚子。“看來父子平安了。恭喜?!?/br>最初魏一正曾經(jīng)明示暗示,明帝不會同時留下他和他的兒,現(xiàn)在看來,是魏一正想錯了。韓衡起身,在屋子里看了一圈。“沒人給你端茶倒水?”魏一正笑了兩聲,略有咳嗽,平復下來后,曼聲道:“我現(xiàn)在是俘虜,這一輩子,都是俘虜?!?/br>“我覺得,明帝沒把你當成戰(zhàn)俘?!?/br>“當然,否則我怎么能住這么好的屋子,如果他把我當戰(zhàn)俘,早就讓我去住鐵籠子了?!蔽阂徽贝俅?shù)聲,疲倦地閉了閉眼,干裂的嘴唇一開一合,“怎么想起來看我了?”韓衡給魏一正倒了杯水。魏一正喝得很急,又是一陣咳嗽。“沒找御醫(yī)來看看嗎?”“住在桂宮里的人,御醫(yī)是不會來看的?!蔽阂徽粑黦untang,整張臉蒼白得近乎詭異,唯獨顴骨染著艷麗病態(tài)的緋紅。“你隔壁就住著位神醫(yī),你不知道嗎?”魏一正眼神閃了閃,“一般神醫(yī),都有一些不為人知的毛病?!?/br>“你找過他了?”韓衡頓了頓,皺眉問道。魏一正又咳嗽起來,好一會,他才恢復平靜,淡道:“我這里沒有什么他看得上眼的東西?!?/br>這間屋子一貧如洗,除了一些生活必需品,確實沒有多的東西可以讓郎東看入眼,郎東見過的奇珍異寶應該并不少。“我去給他說一聲。”魏一正連忙制止他,拽住了韓衡的袍袖,他非常虛弱,手卻十分用力,指節(jié)微微泛白。“不要去找?!蔽阂徽蟠艘豢跉猓澳愕暮靡馕倚念I(lǐng)了,不過,這是我想要的?!?/br>韓衡心里“臥槽”了一聲,他認真端詳魏一正的臉,才發(fā)覺雖然他說話時語氣自嘲,神色里卻沒有半點不滿。甚至,他那雙散發(fā)著華光的眼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