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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嬰兒,這是他的孩子,和妻子蔻珠所共同孕育的血脈。 他顫顫伸手,去觸摸嬰兒那張純潔無辜小臉蛋,是如此干干凈凈,像白紙一樣。 他喉嚨艱澀?!暗福阋院蟛粫竦@樣窩囊沒用。你娘把你叫汝直,是希望你賢良正值……” 又道:“紫瞳,你帶著他逃吧!朕把孩子就交托給你了!朕到了那兒,會感激你!來世做牛做馬,報答您的恩德!” 他把孩子又輕輕往紫瞳懷里推送。紫瞳不停搖頭哭求:“皇上!皇上!” 李延玉閉著眼睛,重又睜開,猛地撿起地上剛被扔掉的那把龍泉寶劍——寶劍鐺地一聲,抽搐劍鞘,閃出雪白耀眼的光。 紫瞳睜大著瞳孔:“不要!不要!皇上!求求你看看孩子!看看你的孩子!您不能這么沒出息!您可不能呀!” 嬰兒嘶聲力竭開始破喉啼哭,似聞到這皇宮里遍地如河流奔涌的重重危機,以及,這不可確定的人生和未來。 第五十五章 數(shù)月之后。 寒冬已至, 將近年關(guān)。 位處于一距京都十分偏遠某山城小鎮(zhèn),又叫桃源鎮(zhèn)。 鎮(zhèn)子四周青山綠水,鎮(zhèn)內(nèi)遍布各曲折幽深的大街小巷, 臨水依依的白墻黛瓦和青石頭板路鋪就成十里長街。 這年月,遭遇老皇帝病故, 新君匆忙繼位, 然而繼位沒多久, 又遇叛變。頗有點兵荒馬亂不太平的意味。 小鎮(zhèn)即之前蘇友柏所提及的那個桃源鎮(zhèn),民風據(jù)說也很淳樸。每到三月,會有大片大片桃花在山城開得云蒸霞蔚, 漫山遍野到處都是。只是如今寒冬, 自然三月春桃的那爛漫景象是無法看見了。鎮(zhèn)上有條石頭街, 街上冷冷清清。雪沫子紛飛,少有行人在路上走。街頭零零散散擺數(shù)個小攤, 有賣燒餅的,賣油果子的, 也有算命的。 這日, 有一對姓秦的中年夫婦, 不畏天寒支起了小餛飩攤, 風雪中, 兩口子凍得直呵氣搓手?!袄浒? 真冷,我說老頭子, 這雖是過年了,但看這天,咱們生意一點也不好,哎, 今天怕是二十碗都賣不出去咯?!?/br> 老兩口一個胖胖的,一個瘦瘦的。 胖的老婦長得慈眉善目,瘦的則有些小家子氣。 正搓手說著,那胖老婦忽把眼角往某處墻角一瞥?!罢O,你看見沒,那位清俊小相公又來擺字畫攤了?一個大男人家,獨自帶著孩子,也不知他媳婦是跟人跑了還是沒了,那慘兮兮的樣子,每天這里擺攤賣字畫,你說,咱們這地兒,能圖個溫飽就很不錯,誰還有那閑暇去買什么字畫?” 老頭嘆:“所以我常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嘛,你看他斯斯文文,那孩子也餓得??蓿u半天也賣不出一個銅子兒,依我說,他這么賣下去,孩子準給他餓死了?!?/br> 老婦人好心,想起什么,開始丟籃子里的餛飩下鍋,煮沸的開水冒著騰騰熱氣,三下兩滾,終于,待餛飩好了以后,漏竹勺撈起來數(shù)一數(shù),共有七八個。 老頭子趕緊緊張兮兮道:“誒!你干什么?干什么!” 忙把伸手擋。 婦人道:“我就是看那孩子可憐,咱們積點德吧,我給他端一碗去?!?/br> 說著,把老頭單手輕輕一推,直向李延玉字畫攤走去?!靶∠喙?,來,今兒天冷,可不要把孩子給凍壞了。吃點熱乎乎的東西墊肚,???” 李延玉正不停拍哄著懷中因餓而哭個不停的兒子,聽那婦人聲音微一愣怔,抬起頭,又一次直若人生的恍然隔世。 他現(xiàn)在只是麻木的茍且偷生,為了兒子。 那婦人又笑道:“別客氣,吃吧,我們不收你的錢,看你樣子,怕是幾天也沒賣出一張了吧?” 搖搖頭,嘆息著轉(zhuǎn)身走了。 李延玉看看懷中不??藿械膬鹤?,又看看那熱氣騰騰的一碗香蔥餛飩,他喉結(jié)滾了滾。 一會兒工夫,秦老兩口繼續(xù)在癱鋪忙碌,洗碗,摘爛菜葉子。 那老頭子責怪連連道:“就你好心,天下這么多吃不起飯的,你今兒施舍一碗,明兒又施舍一碗,你施舍得過來嗎?再說了,連個兒子也養(yǎng)不活,是他沒本事……還有,萬一你今天施舍一碗,他賴著咱們怎么辦?” 夫婦正懟嘴。忽然,回過頭一愣,卻見李延玉背上用背巾背著只有一歲多大孩子,將那碗熱熱的餛飩原封不動端送回來,并放好,拱手,對夫婦認真感激做了三個揖。目光清冷淡淡地說:“謝謝好心。我沒有銀子?!币馑际遣粫赃@施舍之食。然后轉(zhuǎn)身走了。 那胖婦人愣愣地,“誒,你別走呀!我知道你骨氣自尊要緊,可就算你不吃,你這孩子好歹得喂喂他呀,啊?” 李延玉怔住了。身上作為父親、男子漢大丈夫的羞恥。 他沒曾想,有一天,會為了一碗餛飩?cè)绱藰印?/br> 胖婦人又好心勸道:“這樣吧,你給我們寫兩幅春聯(lián),這不是要過年了么,寫兩副春聯(lián)換一碗餛飩,你也不算白吃我這一碗不是?” 李延玉眸中感激,立馬又給胖婦人鄭重拱手,趕緊坐回攤前,嚴肅認真,拿起兩副大紅春聯(lián)紙張仔仔細細寫起來。 那一筆曾經(jīng)價值千萬的金錯刀,遒勁如寒松霜竹。終于,寫好了,男人以一副恭敬謙卑的姿態(tài)雙手奉送給那位胖婦人。 胖婦人接過,“哎呀,好多字都不認識,這讀什么呢?” 李延玉逐一耐心解釋給她聽。解釋畢,他又鞠了個身,婦人方拿起那張春聯(lián),一碗餛飩,對李延玉來說,方是平等交換。 *** 他現(xiàn)在住的是一處小平房院子。距離那場宮變,已有數(shù)月了。 每天,他帶孩子,賣字畫,掙各種零用,照顧兒子一切喂養(yǎng),洗洗補補,俱落在他一個大男人頭上。 他不敢去想蔻珠,不敢去想從前發(fā)生在他身上一切變故,有時想著想著,心會痛得恨不得往地里鉆。 他以前腿好,全賴了蠱藥,那蠱,不能害相思,一旦害相思,遂痛入骨髓,藥也不能救。 人吶,總是如此奇怪,或許,在日日為生活瑣碎顛沛cao心時候,就真沒有余瑕想那些了。 他現(xiàn)在心里,只有一個活下去的念頭:兒子。 這是他的責任,是為人父親的職責,他連逃的資格都沒有。 蔻珠始終沒有任何消息,有宮人說,大概是跳湖自盡了。他閉著眼睛,每想及此處,除了把兒子緊緊抱在懷里,一遍遍親吻他的小臉,從他小臉上隱約看見昔日蔻珠的影子,隱約看見她的眼睛,鼻子和眉毛……“哦哦哦!有爹爹在,汝直乖,汝直不哭!不哭!”現(xiàn)住房子是租來的,時常漏風漏雨不說,差不多也為此用光身上所有積蓄。 現(xiàn)在,字畫幾天也賣不出一張了,父子倆身無分文,窮途末路,兒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