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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人不論中華禮節(jié),有不到之處我就擎出這面擋箭牌來。”林嘉彥輕扯了下嘴角配合微笑,眼角余光落下去,視野盡頭是錢贏的那只手。不過幾分鐘之前,他還浸在那片溫暖的掌心里。林嘉彥心里忽然有點難受,他站起身來,說:“走吧?!?/br>他們一前一后出了星巴克,才推開沉重的門,呼嘯的北風(fēng)就令人氣息為之一窒。林嘉彥往上使勁拉了拉圍巾,裹住了臉頰,卻仍然被鮮明銳利的風(fēng)刀割rou似的凍疼了耳朵,他抬手想去捂住,有條手臂圈住了他肩膀,用力往個寬厚胸膛里攬了攬。錢贏在酷烈大風(fēng)里吼了句:“車往這邊!”他半抱著林嘉彥往避風(fēng)的方向跑去,季昀凍得臉疼,又笑又罵的一個字在風(fēng)里刮成了碎片。林嘉彥縮在錢贏的懷里,他覺得自己的腦仁大概是凍木了,竟然希望這條路能再長一些。瑪莎拉蒂一路飛馳回酒店,季昀佯裝不快地先下了車,對林嘉彥兇巴巴擺了個臉色:“今晚別過來了!”林嘉彥可憐巴巴叫了一聲:“師兄……”季昀已經(jīng)轉(zhuǎn)身一擺手,揚(yáng)長而去。錢贏把車停穩(wěn),熄了火,沒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林嘉彥。林嘉彥轉(zhuǎn)頭正接上了他平靜又專注的視線,心里那點難受驀然就放大了。他倆對視了幾秒鐘,錢贏試探著開了口。“我……還能借張床睡會兒嗎?”林嘉彥進(jìn)了房間,房卡丟桌上,外套一脫扔上沙發(fā),換拖鞋,擰開礦泉水喝。這一系列動作里一眼都沒有朝錢贏看,錢贏也沉默,安靜得仿佛沒有這么個人高馬大的大個兒杵在房間里。直至他將車鑰匙放在桌上,金屬接觸到木質(zhì)桌面的輕輕一響,林嘉彥像是才意識到還有個人戳在自己身后。他抿了下嘴唇,嗓子有些發(fā)緊,林嘉彥說。“坐啊?!?/br>錢贏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慢吞吞在沙發(fā)上坐了下去。不過是幾步距離,兩人之間卻好像忽然矗了座隱形的墻。他看著林嘉彥沒事找事做,擰上礦泉水瓶蓋子放回去,愣了一下神又打開了喝上一口。隔了幾秒,錢贏才輕輕開口。“林小彥……”林嘉彥下意識應(yīng)了一聲,站在桌前扭頭看錢贏。后者沖他伸出手去,掌心向上,一個等待的姿勢。若依著林嘉彥的本性,他該是冷冷一瞥,完全無視。然而此刻不知是什么力量,讓他垂下了眼皮,睫毛閃了閃,他走過去。把自己的一只手放在了那寬厚溫暖的掌心里。錢贏仰頭看他,密密睫毛遮掩了林嘉彥的眼神,他看不清這驕縱寶貝眼底的真實情緒。然而日間那一句沒聽清的話,此刻驟然在耳邊清晰地響起來。——“他說他心里有個抓不住的人?!?/br>——“你在這里開了一槍,然后現(xiàn)在要我把子彈挖出來還給你。跟我說,不疼?!?/br>他以為自己是為他好,早在得知林嘉彥身負(fù)軍方背景的真實身份之后,他就知道了倆人恐怕走不長遠(yuǎn)。那時他正野心勃勃,對著老父承諾要拼出個天下,邊以秋算什么,Z市算什么,甚至父親那些保守謹(jǐn)慎的告誡又算什么。唯獨(dú)對林嘉彥他存著點愧疚,這天真單純驕縱傲慢的寶貝,癡纏相對時的眼神讓他心慌。他多希望林嘉彥真的只是個普通人家慣壞了的孩子,那他盡可以用一切方法去將之一生一世收在懷中。但是軍區(qū)政委家的公子,他要不起。非但要不起,他還得盡快想辦法和這驕縱寶貝撇清關(guān)系。畢竟,他做的是掉腦袋的事兒,而這天真單純的小孩兒理當(dāng)有錦繡前程,完全不能跟一個不清不白的黑道分子糾纏不清。他一直在琢磨,明天,或者后天,不然就下周,怎么盡量溫和地跟這寶貝兒說再見……明日復(fù)明日,他沒想到最終的結(jié)局竟然來得這么急迫又這么不可收拾。一樁無論如何也難以洗清的槍械走私大案,當(dāng)軍警聯(lián)合踹開梧葉山倉庫的大門時,他倉促間的第一反應(yīng)竟然是轉(zhuǎn)頭去找林嘉彥在哪。——那個小孩兒,可別嚇著。錢贏將林嘉彥的手合在了掌心里,然后慢慢按到了自己的嘴唇上。他輕柔地,近乎于虔誠地印上了一個吻。唇皮開合,他輕聲說。“對不起?!?/br>“對不起,我曾欺騙你?!?/br>“對不起,我放棄過你。”“對不起,我沒有足夠的信任你?!?/br>“對不起,我這么深重地傷害了你……”林嘉彥垂著頭看他,沒說話,也沒動。錢贏仰起頭,目不轉(zhuǎn)睛地看了他好一陣子,聲音沉而低,卻緩慢清晰。“我不會再放開了?!?/br>“無論怎樣。”第28章林嘉彥像是走了很遠(yuǎn)的路,忽然才覺出了疲乏。他沒有更多的表示,只是輕輕牽動了一下唇角,用空著的另一只手摸了一下錢贏的腦袋。他說:“我知道了?!?/br>錢贏仰頭看他,林嘉彥被這眼神看得滿心酸軟。半晌之后,那眼神的主人又輕輕說了兩個字。“抱抱?!?/br>林嘉彥沒動,于是錢贏站了起來,將林嘉彥用力摟在了懷里。五年前的第二看守所里,面對著憔悴蒼白的林嘉彥,身負(fù)重案、家世復(fù)雜的他,無論如何,也沒法伸出裹著囚服的手臂,將這寶貝擁在懷里。他只能用最狠最拙劣的方式斬斷與這寶貝的一切關(guān)聯(lián),因為那時根本無法預(yù)料到自己將會面臨什么。也許是坐上幾十年的牢,更有可能將連累到林嘉彥??旅鬈幒瓦呉郧锏睦釉谇埃宸莾蓚€人能為了彼此豁出命去,他自認(rèn)也可以,但是舍不得林嘉彥。他的小貓,驕縱天真,單純熱烈。只適合捧在手心寵愛嬌養(yǎng),不可以蒼白消瘦至此。林嘉彥因為他的一句話而渾身顫抖幾乎站立不穩(wěn)時,他一瞬間無以復(fù)加的心疼和后悔,卻不得不強(qiáng)迫自己面對周遭那無法對抗的四面囹圄。他從來沒有比那一刻更明白,邊以秋為什么寧可死,也拒絕跟他合作。在桐山監(jiān)獄的那些日日夜夜里頭,他時常自嘲地彎起唇角,想起邊以秋說的那句話。“只要愿意去做,總能洗白的?!?/br>他愿意的。他愿意啊……錢贏將臉埋進(jìn)了林嘉彥柔軟的發(fā)絲里,深深呼吸。林嘉彥遲疑了片刻,一只手滑上了他后背輕拍,隔著衣服仿佛接觸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動靜,他驚訝仰頭,讓一個微微發(fā)抖的吻落在了額角。林嘉彥閉上了眼睛,把梗在喉嚨間的一團(tuán)熱意強(qiáng)行咽了下去。之后伸手環(huán)住了身前這男人的腰。什么也不想說,什么也都不用說,他飛過了大半個世界,踏遍江河湖海,最終仍是要回到這個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