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得的目光。

鄴鎮(zhèn)看看他，低垂了眼，指尖一挑，奏起獻給巫神的祭曲。曲聲神秘詭譎、婉轉(zhuǎn)而悠揚，仿佛真從人間界之外的天上地下而來——圣巫女隨著祭曲跳起獻給巫神的祭舞，神光從萬里長空漏下，將整個祭臺都籠罩在迷離的光暈之中。

萬民虔誠跪拜，夏景帝一步步登上祭臺，從圣巫女手中承接圣水。在燃燒的祭火中，圣巫女禱文道——

“天地有靈，萬物受恩，唯以我萬世巫神，得以澤蒼生。愿信民之愛戴卑愿焚以祭火上達于天下達于地，萬民尊神座下，此——一拜——”

景帝撩起袍子，跪天地蒼生——

萬民向首祭火，跪圣巫女及巫神化身——

“愿祈巫神恩德，求以萬世之——蒼生福澤——”圣巫女念禱，“巫神在上——以我之虔誠——終身侍奉——神愛世人——”

高樓之上，拓爾跋轉(zhuǎn)身離開，多羅卻仍站在原地沒動。拓爾跋難得好脾氣地停下來，問他：“怎么，看呆了？”

多羅低頭沉默，很快跟了上去?；蛟S我真的比不上你，你不要的，恰是我所求的，可是這一點點——已然讓我滿足了……

世間若真有神，萬民信奉，能不能也聽一聽我的聲音？我不是信徒，可我不貪心。

巫神祭祀之后，李家一家人動身回了知賀縣百祿鎮(zhèn)，李承歡、蕭乾一行人到錦城——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錦都了——他們到錦都的時候，金錢綠萼梅早已經(jīng)開謝了。

為此，蕭和很是失落，一連幾天都對人愛搭不理的。

就這樣，二百四十九年的春天來了，這一年，是景帝掌權(quán)以來的第六年，李承歡和蕭乾相識的第五年。

經(jīng)錦都再去知賀縣，到達百祿鎮(zhèn)的時候，中洲大地二百四十九年的春天春光明媚，百祿鎮(zhèn)已然從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地方變成一個繁華市鎮(zhèn)。

這里出了兩位在大夏朝里舉足輕重的人物，一個是當朝丞相，一個是皇子太傅。很多人慕名而來到此處求學，但李承歡卻得知，先生吳老夫子因此關(guān)了私塾，不再教書了。

但與此同時，更多的私塾如雨后春筍一般冒了出來，百祿鎮(zhèn)一時竟成為一個求學圣地。

李德賢和梁生的婚事，給鎮(zhèn)里有名望的人都發(fā)了帖子。梁生的雙親也從江州過來了——男女婚配，在女方家里舉辦婚事，其實并不符合當時的禮制，但李家因了李承歡也成了有名望之家，倒也沒有人說什么。

成親前日，周元謹和秀容、何大娘一同到了。按周元謹?shù)脑捳f，他們是出城門的時候恰巧遇上的。

接秀容來的是一個和紅葉一般少言少語、一看就知是習武之人的姑娘。馬車在李家原來的米面鋪子——現(xiàn)在的大堂門前停下的時候，李承歡抱著和兒，跟梁生和李德賢一起站在外面迎接。

和兒對秀容很是好奇的樣子，一個人喃喃道：“這就是先生的娘子么？”

秀容知道面前這個人就是皇子蕭和，舉止多有拘禮，李承歡看出來了，就說：“你就當他是個孩子就好了?！?/br>
“這么說……皇上——也在？”

李承歡把和兒放下，點了點頭。

李家雇的幾個干力氣活兒的漢子幫忙把車上的東西拿下來，周元謹帶來了一對鹿角擺件兒當作賀禮，幾人從小相識，即使周元謹做了丞相，李德賢也沒跟他拘禮。

“丞相大人，我成親，你就送我這么個中看不中用的東西啊？”

“我送的當然不止這些?！?/br>
周元謹這么一說，幾人都朝他看去。這個時候，小滿吆喝著那幾個漢子把車上的東西一件件往下搬，除了那對鹿角之外，還有好幾大箱子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

李德賢問：“咦？這里面是什么？”

李承歡笑了笑，說：“讓我猜猜?！闭f著就走到那幾個大箱子前，在眾人的注視下裝模作樣地用手扇了扇，聞了聞，然后神秘一笑，說：“墨香?！?/br>
“哈哈——你呀——”周元謹擺著手走近，說，“雖然我不知道放了十幾年的書還有什么墨香，但這里面確實是書卷無疑?！?/br>
梁生上前拱手一拜，說：“大人有心了?！绷荷椭茉斠郧捌鋵嵰苍娺^一兩面，但彼此并不熟知。

小滿在旁邊插話：“這都是我家大人小時識字的書，別人求都求不來的！”

“沒想到我跟丞相大人想到一塊兒去了。”秀容從車下拿下來一個包裹遞給李德賢，說，“jiejie，這里面都是我親手做的衣服，給小孩子穿的?！?/br>
李德賢被他們調(diào)侃得哭笑不得，打趣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存的是什么心思，等我有了孩子啊，滿月會上你們還是逃不了這一份禮！”

蕭乾一直站在門內(nèi)看著外面的情景，這個時候出得門來，周元謹見了，急忙行禮。蕭乾卻擺擺手，說：“這里沒有夏景帝，只有秦蕭——秦公子?！?/br>
秀容見了蕭乾，舉止越發(fā)拘謹了。李承歡看在眼里，于是趕緊招呼眾人進去。走了一兩步，李承歡突然站住，轉(zhuǎn)過身來，問那替秀容趕車的人：“你也是御林軍，叫什么名字？”

紅袖愣了一下，隨即就頷了首，答道：“回太傅的話，我叫紅袖。”

“紅葉、紅燭、紅袖，呵呵——”李承歡轉(zhuǎn)頭問蕭乾，“御林軍中的姑娘是不是名字里都有個‘紅’字？”

蕭乾語氣隨意道：“也有叫‘綠鐲’的，只是你沒見過?！?/br>
“綠鐲？那是不是還有‘藍釵’、‘黃裳’、‘紫竹’？”

“你要是想有，也可以有的?！?/br>
兩人當先進了屋，李德賢看到秀容仍然站在原地，于是走過來拉起她的手，邊往里走邊柔聲說：“meimei是哪里人士？我看著倒是不像南陽山陰一帶的姑娘……”

李德賢曾經(jīng)也在吳老夫子門下讀過幾天書，算來也是他半個學生，更何況弟弟李承歡還是吳老夫子的得意門生，這回李德賢成親，自然也給老師下了帖子。只是吳老夫子現(xiàn)已隱居隴畝，他老人家不喜歡湊熱鬧，不知道會不會來。

成親當日，喜堂之上李富貴老淚縱橫，喜官端起折子唱禮名，獻禮賓客一一道喜，折子念到最后，大堂之外突然闖進來幾個人。

滿堂皆靜，不知道是誰有這么大的膽子，敢闖當朝太傅的jiejie的喜堂。

為首的趾高氣揚，也不看什么人，從懷里摸出一本折子粗聲粗氣地念起來：“北方韓家，為梁生梁公子、李德賢李姑娘新婚賀禮，送上——紫檀木椅一對——黃花梨木凳兩只——文房四寶一套——夜明珠一對——雪蛤膏一盅——”

這人一邊唱禮名，一邊不斷有人從門外把禮單上的東西一樣樣抬進來。梁生支使著那幾個漢子把東西往后院兒搬，在堂上不斷賠著笑臉。李德賢站在一邊神色平靜，倒是堂下賓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