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他心里產(chǎn)生出一瞬間的荒謬感，但也只是一瞬，他就調(diào)整好心態(tài)，繼續(xù)邁著步子朝前走去。

“怎么站在門口？你來之前應該跟我說一聲?！?/br>
方俊乾一眼看到他身后的顧恩重，眼睛像是刺痛一般瞇了一下，但很快就若無其事地別開目光，重新看向簡明澄，說：“我原以為你在?！?/br>
“既然來了，那就進去坐坐吧。”他一邊用鑰匙打開房門，一邊說。

顧恩重跟著他隨后走進來，簡明澄把客廳的燈打開，去倒兩杯水回來的工夫，兩個人就已經(jīng)在沙發(fā)上對面坐下。他把一杯水放在方俊乾面前，一杯水遞給顧恩重。顧恩重喝了一口，簡明澄就接回來就著他的杯子也喝了口水，然后才開口問道：“這次來找我，是有什么事兒嗎？”

方俊乾出神地看了那杯子一眼，突然站起身來，說：“不，沒什么。”他轉身像是要走，但又姿勢別扭地站住，補充說，“就是剛好在這邊辦事兒，順便過來看看。林漢跟我說今年過年要帶小澈回家，我想跟你說不用擔心，我二叔他們都是很好說話的人，一定會喜歡小澈的?！?/br>
簡明澄點點頭，說：“這我知道。”

“那好，我走了?！?/br>
連一句“再見”也沒有，簡明澄也坐在原地沒有動。等到方俊乾離開以后，他才疲累地向后倒在沙發(fā)上。頭頂?shù)臒艄庥行┐萄?，他用手臂擋在眼前躺了一會兒，就偏過頭去看顧恩重，說：“你可真沉得住氣，什么都不問?！?/br>
顧恩重手上捏著那杯水，說：“你希望我問什么？”

簡明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他的表情，想從他臉上看出一點兒別樣的情緒，但他最終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他說：“有時候我真恨你是個演員?！?/br>
顧恩重嘆口氣，放下杯子，俯身過來在他眼睛上吻了一下?？赡芤驗閯倓偤冗^水，他的睫毛也沾染上一些濕潤。吻畢，顧恩重貼著他的臉說：“你的眼睛已經(jīng)告訴我答案了。打牌的時候藏不住東西，現(xiàn)在也一樣?！?/br>
兩個人就著這個姿勢在沙發(fā)上纏綿一會兒，最后還是簡明澄首先叫停，提醒他道：“還沒洗澡，一身的汗?！?/br>
“沒關系，我不嫌棄?！鳖櫠髦馗┦自谒弊由弦Я艘豢冢喢鞒蔚纱笱劬?，終于察覺到他心里其實并不如表面上那樣平靜。這種東西是演不出來的。他不禁伸出手來抱住身上的人，輕輕地說了一句：“去臥室吧?！鳖櫠髦芈勓陨焓謸破鹚徊揭徊较蚺P室走去。

恍惚間，簡明澄覺得曾經(jīng)那些深埋在記憶里的東西如潮水般在他眼前涌現(xiàn)，但在退潮的時候終于消失無蹤。任他再怎么想，也想不起來——那一天隔著孩子們在乒乓球臺前的歡叫聲，那一眼對視之后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最終，他只得從喉嚨深處逸出一聲嘆息，抓緊了身邊的這個人。

往事隨風，他這才算是真正懂了。

第58章蒲公英之子

第二天，簡明澄從方林漢那兒得知方俊乾出國了，一早的飛機，沒讓人送機。方林漢要帶簡明澈回家見方家父母，剩下簡明澄一個人就很是落寞。這么多個年他們兩兄妹都是一起過的，如今終于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清晨的陽光漸漸變得熾烈，顧恩重在他這個房子里轉了轉，本來地方就不大，他看完之后就說：“還好，東西不多，要是搬家的話不會很麻煩?！?/br>
簡明澄疑惑道：“我說過要搬嗎？”

顧恩重看向他，點點頭，說：“你答應了?！?/br>
“哦?！焙喢鞒闻ο牖叵胱约菏鞘裁磿r候答應的，但一回想腦子里出現(xiàn)的盡是昨晚那些讓人臉紅的畫面，于是索性就當自己確實答應了。

這件事在年前就很快辦完，簡明澄把簡明澈寄放在自己這兒的收藏品搬到她和方林漢兩人在外面租的房子里，對此簡明澈稍微表現(xiàn)出一點兒不滿，說：“世界這么大，咱還真難找到一個容身之所。很多人以為有個房子就有個家了，實際上就連腳下踩的這塊地皮都不是你的?！?/br>
簡明澄不理會她的陰陽怪氣兒，像以往一樣揉揉她的頭發(fā)，說：“去見方家爸媽，嘴巴放甜一點兒。別老把愛呀不愛的掛在嘴邊，說點兒實際的，說你想跟他一起生活，兩個人相互扶持，將來共同創(chuàng)造一個家。”

簡明澈一聽竟然紅了眼，差點兒沒忍住哭出來，盯著簡明澄說：“哥，我怎么覺得好像你不要我了……”

“傻姑娘?！彼恍Γ参克?，“不管你嫁不嫁人，我永遠都是你哥哥。將來你們有了孩子，我還是孩子的舅舅呢。”

“可是我嫁人了，你怎么辦呢？”

眼看著再這樣下去免不了一頓哭了，簡明澄趕緊擺擺手說：“行了，我還要你替我cao心嗎！等你們回來之后我介紹他給你認識?；厝グ?，我也要走了。”

簡明澈點點頭，也以防把去見個未來公婆弄得跟生離死別一樣，于是趕緊轉身進了屋。簡明澄也轉身下樓，顧恩重的車就停在外面等著，雖然一個小時以前還在一起，但他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他‘重逢’了。

這一年的除夕兩個人在林家莊園里度過，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吃飯，盡是簡明澄不認識的面孔。年后林老就要離開，今后恐怕再難回國一次。他們這一輩華人，就只盼著百年身死之后魂歸故里，子孫們能夠把自己的遺骨葬在家鄉(xiāng)，半生漂泊，也就指著一朝圓滿。

顧恩重從林老那里得到一張照片，也就是在這張照片里，簡明澄見到了顧恩重的母親，才知原來他的相貌大半都承繼自母親這方——這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兒。

“我母親曾經(jīng)是家里最受寵愛的孩子，我姥爺是越戰(zhàn)的軍官，死在了戰(zhàn)場上，她很小就跟著二姥爺去了南洋，長大之后回國遇到我父親，結婚之后生下了我。”

“她長得真美?！?/br>
顧恩重也說：“是的，她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女人，也是最讓我捉摸不透的人?！?/br>
彼時他們正躺在簡明澄第一次來的時候住的房間里，他挨著顧恩重半躺著，看著他用手輕輕摩挲著黑白照片上的那個女人。

“她像是一個……白色蒲公英一樣的人，沒有根的束縛，總是漂泊不定。大半生的時間都在環(huán)游世界，以后我給你看她從世界各地寄回來的照片。她太美好，又太飄渺，像風一樣讓人抓不住，即使在生下我之后也沒有安定下來。我小的時候，每年過生日她會回來，有時候一年就這一次，有時候兩三次。后來就連我生日她都不回來了，所以我也漸漸不過生日了?！?/br>
簡明澄喉嚨澀澀的，想起每一年總有人在他生日的時候制造驚喜和浪漫，然而鋪天蓋地的祝福也不過勾起傷心事而已。

“顧照出生的那一年她挺著個大肚子回去住了兩個月，生下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