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門派的掌門，甚至?xí)H自前來，送上一份禮物，再跟孟閣主寒暄幾句，好讓孟閣主，記住自己門派的名字。

本來，會親自來的，都是一些小門派，但今年卻很是特殊，因為天清宮宮主楚清寒，親自帶了賀禮前來。

孟閣主很是驚訝，因為天清宮的地位，因著楚清寒的玄照功，凌駕于山海閣之上。最近楚清寒的玄照功已然進(jìn)入九重，離大圓滿不遠(yuǎn)，天清宮便更加青云直上。對于一般武林中人，能見到楚宮主一面，都是殊榮。

楚清寒仍是一襲青衣，舉止灑脫，一雙鳳目，眼角稍稍上挑，說不盡的俊逸風(fēng)骨。

“孟閣主，別來無恙啊?！彼吹矫暇崔o，輕輕抱拳，一絲笑意淺淡而雋永，很多山海閣中人，尤其是女人，不禁看得楞了。

哼，花癡！同行的右護(hù)法許瑤瑤心里說，容顏姣好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悅。

她知道楚清寒為何而來，但那個人，真的值嗎？她想著，偏過頭，看看遠(yuǎn)處的藍(lán)天白云。

“楚宮主，請進(jìn)屋說話?！泵暇崔o笑著引路。他雖然天賦卓絕，武功不凡，卻沒有修煉玄門三絕的資質(zhì)，所以對楚清寒，一直是禮讓三分。

楚清寒點點頭，跟隨他向山海閣中的議事廳走去，然而沒走幾步，他的腳步卻突然頓住了。習(xí)武之人，聽覺多敏銳，他無疑是一行人中聽力最好的，讓他駐足的，便是一陣清脆的響聲。

斜飛入鬢的眉頭輕輕皺起，他知道那聲音，那是鞭子擊打rou體發(fā)出的聲音。他知道那痛楚，這聲音，讓他想起很久以前，不堪的回憶。

“什么聲音？”他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問道。

孟敬辭連忙賠笑說：“想來是管家在懲罰下人，楚宮主不要去管，這些小事了。”

楚清寒斜睨他一眼，眼底閃過一絲厭惡。孟敬辭不光武功高強(qiáng)，為人和善，又能說會道，左右逢源，還經(jīng)常會接濟(jì)周圍的窮人，本是個找不到缺點的人，楚清寒卻無端的，不喜歡他。

“楚某最討厭的，便是鞭子。”他說著，身形一閃，整個人已然飛鳥一般，向那聲音的方向飛掠而去。心中那一絲擔(dān)憂，隨著這聲音的清晰，一點點放大，逐漸占滿了他心中全部的位置。

墨玉！

墨玉纖細(xì)的身體被吊在刑架上，□□的上身，是血痕壓著血痕，但他們，卻還在打他。

寶三站在墨玉身后，揮舞著藤鞭，不斷抽打在他身上。鞭子攜著風(fēng)聲，一下下砸在那瘦弱的脊背上。

“三十五，三十六……”寶三一邊打，一邊數(shù)著。一百鞭子，打起來也很累，所以他一臉怒氣，在心中咒罵著墨玉。

墨玉不聲不響，低垂著頭看不出什么表情，腳踝上的鐵鏈沒有取下，垂落在雪地中，隨著他身體的搖晃，摩擦著地上的積雪。

那積雪上，早已是血跡斑駁。

寶三大概是覺得墨玉背上全都是傷，已經(jīng)找不到地方再下鞭子了，便繞到他面前，對著那同樣傷痕累累的胸口，再次揮舞起鞭子。

藤鞭高高揚(yáng)起，卻沒有落下，因為一道掌風(fēng)拂上他的右肩，他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上，鞭子脫手，他不及去撿，便爬起來，怔怔的望著面前的人，口中囁嚅道：“楚，楚宮主……”

楚清寒本是憤怒，卻極力的隱藏起來，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緩緩道：“大正月的，打人做什么？犯了什么錯，不能以后再說嗎？”

隨后跟上來的孟敬辭見他如此說，連忙陪笑道：“楚宮主說的是，這鞭子，便留著以后再打吧。”說著，他使了個眼色，示意寶三放墨玉下來。

寶三拉動繩索，將墨玉放下來。墨玉被鞭打之前，已經(jīng)跪了一天一夜的針板，雙腿膝蓋以下，都是布滿針眼，稍一移動，便痛楚難耐。被驟然放下來，他雙腿打晃，站立不穩(wěn)，跌在地上。以雙手撐地，露出血跡斑斑的手腕。

他抬起頭，仰望著楚清寒，心中滿是絕望。

他這幅不堪的樣子，終究被楚宮主知道了嗎？以他的身份，楚宮主可能再也不會把他放在心上……

他一臉悲切，一時間只是盯著楚清寒看，似乎想要把那張俊俏的臉，牢牢印在記憶里，甚至寶三在他剛剛解放的手腕上戴上鐐銬，他都沒有知覺。

孟敬辭察覺墨玉的異樣，唇邊現(xiàn)出一抹冷笑，望著墨玉，用冰冷的聲音，說：“賤奴，過來，告訴楚宮主，你是什么人！”

他的聲音讓墨玉本能的有些顫抖，卻很快回過神，強(qiáng)忍著雙腿戰(zhàn)栗的痛楚，想要站起身來。

腿上密密麻麻的針眼，讓他連站起來這個簡單的動作都要疼得渾身冷汗。他咬緊牙關(guān)，雙手扶著雙側(cè)的膝蓋，手上的鐵鏈嘩嘩作響，費了很大力氣，才終于要緩緩站直身體。

然而還沒等他完全站直，孟敬辭便一揮手，一道掌風(fēng)掃過墨玉胸口，不堪重負(fù)的雙腿再也無法支撐身體，他立刻又跌坐了下去。

“賤奴，在楚宮主面前，你有資格站起來嗎？爬過來！”孟敬辭的音調(diào)很是平緩，只有尾音有些稍稍的尖銳，如同一把小小的錐子，扎進(jìn)墨玉心中。

墨玉知道，孟敬辭是想辱他，但他，卻不肯受這屈辱，尤其是在楚宮主面前，他就是要有自己的尊嚴(yán)，要堂堂正正的走過去。一時間，他忽然覺得，孟閣主的毒打，沒有那么可怕了，他不顧一切的，用盡全身力氣，壓住胸口翻涌的氣血，想要再次站起來。

寶三一腳踢在他傷痕累累的小腿上，他咬破嘴唇，強(qiáng)撐著沒倒下，但還沒等他緩過勁兒來，寶三便又是一腳，比剛才更狠的踢過來。墨玉本就受傷的雙腿無法承受這樣的重?fù)?，支持不住，跪在地上?/br>
“算了，就在那里說吧?！背搴穆曇?，動聽，卻沒有任何語氣，忽而讓墨玉感到，有些陌生。

寶三踩在他小腿上，阻止他再次站起來的意圖，他忽然覺得，自己是如此無力，心中悲涼，聲音也帶上了一絲顫抖。

“賤奴墨玉，是山海閣中的賤奴?！睙o法站起來，他便跪得筆直，垂下頭，不敢再去看楚清寒的臉，他害怕看到，嫌惡的表情。

孟敬辭瞪他一眼，仍是冷笑，一字一頓的說：“告訴他，你爹是誰?！?/br>
墨玉全身一震，目光中滿是悲涼，聲音壓得很低，卻仍是清晰的傳到楚清寒耳中。

“家父，名徐坤，就是十余年前，害死林閣主的人?！蹦窬従徴f著，每說一個字，臉上的神情便沉重幾分，一顆心便也隨著這句話，沉淪下去。

楚清寒看看他，面露震驚，轉(zhuǎn)頭望著孟敬辭，一臉詫異。

孟敬辭輕笑著，說：“楚宮主，你看，這賤奴是那罪人之子，父債子償，他理應(yīng)受些折磨。楚宮主若是心善，不愿見到這樣的場面，我便換個地方行刑，楚宮主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