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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那時他滿心陰寒戾氣,沒來得及留意。 明琬看了眼銅鏡中明麗得有些陌生的自己,嘆道:“走出聞府,我代表的便不是自己,而是首輔夫人的臉面,若素妝出行,是為不敬,這點道理我還是知曉的?!?/br> 說罷,她張開手臂道:“這樣可好?” 聞致看著她,目光沉沉若墨,許久道:“很好?!?/br> “那,我們走吧?” “……好?!?/br> 門口已備好了馬車,小花和一眾侍衛(wèi)等候在外,聞致卻忽的停住了腳步。 明琬疑惑回首:“聞致?” 聞致長身玉立,墨色的眸子深不見底,松開她的手低沉道:“我還有些事未曾安排妥當(dāng),阿琬先上車?!?/br> 他當(dāng)著外人的面,是極少喚她‘阿琬’的。 明琬心臟驟然一跳,看了眼旁邊憋笑的小花,匆忙道:“那我在車中等你?!?/br> 她上了車,剛坐穩(wěn),便見小花跳上馬車一揚(yáng)鞭子,喝了聲:“駕!” 馬車疾馳起來,明琬在車中一個趔趄險些撞到頭,忙扶穩(wěn)頭上的珠釵發(fā)髻,撩開車簾喚道:“你們作甚?聞致還未上來,快?!?/br> 忽的,她止住了嗓音,睜大眼不可置信地望著路邊漸漸遠(yuǎn)去的聞致。 他佇立不動,目光清冷,顯然是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故意哄騙她離開…… 可是,為何如此? 不是早就說好了,從今以后不得互相欺瞞么?他怎能,在這個時候自作主張! 馬車一直疾馳到慈恩寺,方才徐徐停下。 佛殿中,坐蓮之上的佛像拈指而笑,虛眼悲憫眾生。佛龕煙霧繚繞中,夜色緩緩侵襲,籠罩一層陰暗。 明琬坐在團(tuán)蒲之上,冷眼看著門口駐守的小花和侍衛(wèi),涼涼道:“現(xiàn)在能告訴我,你和聞致到底在盤算什么了嗎?有什么天大的事,須得這般費(fèi)心騙我至此?” 第77章 誅心 姜令儀紅妝艷麗, 頭頂鳳冠端坐在床榻上,朝奉上合巹酒的侍婢道:“你們先出去,外頭吵鬧, 關(guān)上門讓我靜會兒?!?/br> 侍婢知曉她在李緒心中的地位, 不敢違背, 道了聲是, 便悄然掩門退下。 屋內(nèi)靜了下來,所有的喧囂熱鬧都被隔絕在外, 姜令儀將視線投向案幾上的酒樽, 而后放下遮面的鏤金團(tuán)扇,緩緩起身走去,嫣紅的婚袍拖在冰冷的地磚上, 像是一朵灼灼綻放的荼蘼。 而與燕王府的熱鬧不同,泱泱皇宮之中,卻是一片反常的沉靜。 烏云蔽月,李緒手執(zhí)帶血的骨扇登上宮墻, 俯瞰崇政殿輝煌的燈火,而宮墻之下, 無數(shù)黑越越的甲胄之士如陰云盤桓, 悄無聲息地把控了宮門重地。 “殿下!”一名王府暗衛(wèi)匆匆而來, 朝李緒抱拳道,“稟殿下, 正妃逃走了!” 李緒敲著骨扇的手一頓,眼中的笑意冷了些許, 像是淬毒的刀刃。 暗衛(wèi)喉結(jié)飛速滾動,硬著頭皮緊聲道:“有人看見,歸府落轎時, 側(cè)妃曾與王妃低語了幾句……然后,王妃就不見了,屬下已命人暗中封鎖了府門,正在追擊?!?/br> 李緒徐徐道:“憑小姜一人之力,救不了一個大活人。去查府里有無內(nèi)應(yīng),若追不回那女人,便用你們的血祭旗。” 暗衛(wèi)不敢耽擱,領(lǐng)命退下。 李緒望向身旁佇立的武將,吩咐道:“計劃照舊?!?/br> 墻上戰(zhàn)旗揮動,士兵便有序四散開,裝作巡邏侍衛(wèi)朝各殿隱去。李緒收攏骨扇,想了想,轉(zhuǎn)身大步下了宮樓。 慈恩寺殿中,木魚聲聲,遠(yuǎn)處僧侶的誦經(jīng)聲宛若天籟,滌蕩心神。 “嫂子別生氣,今晚長安不對勁,聞致賭不起,只能出此下策?!毙』ㄒ性陂T口,歉疚道。 明琬蹙眉道:“那他不能好好同我說清楚么?” “若說清楚,嫂子舍得讓他以身犯險么?” 小花一針見血,明琬登時無言。 許久,她正色道:“小花,你說實話,聞致會不會有危險?” 小花想了想,還是不忍欺瞞,誠實道:“今晚所有文武重臣皆受邀趕赴燕王府婚宴,誰也不知道李緒會做出什么來?!?/br> 明琬呼吸一窒,起身踱步道:“不成。你是聞致的親衛(wèi),應(yīng)該在他身邊?!?/br> 小花道:“我是聞致的親衛(wèi),只聽命于他,而他給我下達(dá)的死令,便是保護(hù)好嫂子?!?/br> “我不需要你保護(hù),也不會亂跑,我就呆在這兒,不給你們添麻煩……所以,你立刻回到他身邊去!” “……” “小花!” “抱歉,嫂子?!?/br> 明琬一口氣險些上不來,焦灼道:“你們一個兩個的,簡直是要?dú)馍肺摇!?/br> “嫂子稍安勿躁,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待今夜風(fēng)波平定,嫂子要打要罵盡管找聞致去!”事到如今了,小花竟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明琬自知聞致的命令無人敢違抗,只能退而求其次,疲倦道:“那你派個人留意著聞致的動靜,我要知道他平安與否?!?/br> …… 燕王府賓客如云,或坐或立,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全然未料到埋藏在黑暗屋脊之后森寒的弓矢。 李緒在寢殿門口站了許久,大冷天,夜色清寒,他卻依舊搖著那把骨扇,凝望著殿中透出的暖光久久不語。小姜送走了正妃,想必知曉他的計劃了,定是在生氣,待會哄小姜可能會花些功夫,讓下人們瞧見了終歸不妥…… 想到此,他收攏骨扇,暫時揮退所有的下人和侍衛(wèi),推開了西寢殿的門。 燭光霎時傾瀉,鍍亮了他細(xì)長上挑的眼。而他美麗的新娘,則端坐于榻上,團(tuán)扇上一雙顧盼生情的眸子直直地望向李緒,輕聲道:“殿下來晚了?!?/br> 李緒一身王族華貴的婚袍,鎏金王冠,更襯得身子頎長,面如冠玉。他緩步踱進(jìn)門,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并沒有質(zhì)問關(guān)于姜令儀為何放走那位本該死在今晚計劃中的正妃,只是于她面前站定,輕輕取走她遮面的團(tuán)扇。 “小姜想我了,差人告知一聲便是,何必弄出這般動靜?要罰?!崩罹w瞇著眼睛,做出一副認(rèn)真思考的模樣,“該怎么罰小姜好呢?” 姜令儀靜靜地看著他,等待李緒盛怒的來臨。 但他只是俯身,輕輕吻去了她唇上的口脂,薄唇也染上了鮮艷的紅,像是一抹鮮血。 姜令儀別過了視線,止住了他進(jìn)一步的動作:“殿下,該喝合巹酒了。” “是,喝了這杯酒,小姜便與我是夫妻了?!崩罹w輕輕一笑,果真放開了她,“這酒,定要小姜親自喂我。” 姜令儀袖中的十指緊了緊,而后從善如流地起身,端起了案幾上的兩樽酒,緩緩遞了一杯在李緒面前。 她的面色平靜,漂亮的眼睛定定地望著李緒,端酒的手卻微微顫抖。李緒的視線落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