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的腳步聲，僵了僵身子，隨即轉(zhuǎn)過臉來，毫無血色的唇勾起一個蒼涼譏誚的弧度，輕聲道：“你是在可憐我嗎，明琬？”

    明琬搖首：“不是。”

    聞致握了握雙拳，漠然道：“我成不了你期望中的那類人，你會后悔的。”

    “我沒有讓你成為誰，只是希望靠近你的時候，不會被刺得滿身窟窿?！泵麋谒砗笳径?，仿佛看到他高大俊美的皮囊下滿是創(chuàng)傷陰暗的靈魂，耐心道，“何況，陳年往事和為你診治，本就是兩回事，為何要混為一談？”

    “當真不走？”聲音沉了下來。

    “不走?！彼Z氣篤定。

    話音未落，明琬已被拉入一個清冷結(jié)實的懷抱中，胸腔撞得生疼。她被緊緊擁住，力氣大到令她難以呼吸。

    “我給過你機會了……”聞致微顫的呼吸噴灑在她耳畔，帶起一陣戰(zhàn)栗。他啞聲道，“我不會再放手?！?/br>
    明琬猶疑了片刻，輕輕抬手撫了撫他的后背，明顯感覺到掌下的肌rou一僵。隨即，她被擁得更緊。

    那只獅子貓睡醒了，大概是無聊，喵嗚一聲從半開的窗欞中翻了進來，在聞致上等的宣紙上留下一行小巧淺淡的梅花足印。

    聞致的精神太緊張了，大概這五年來沒有絲毫松懈休息的時刻。明琬給聞致?lián)Q了久違的安神香，不多時聞致睡著了，即便在睡夢中他亦是不安穩(wěn)的，眉間的溝壑皺得很深。

    明琬看了他的睡顏片刻，便抱起書案上打盹的獅子貓，輕輕出了門。

    她在水榭邊找到了小花，向他詢問聞致的病情。

    小花微微愕然，隨即很快恢復常態(tài)，揉著鼻尖依靠在水榭的護欄上，訕訕道：“嫂子已經(jīng)知道了啊。”

    “這么大的事，為何要瞞著我？”明琬多少有些生氣，這種“凡事總是最后一個知情”的感覺，就像是她從來都是獨立于聞府的一個外人，沒有半點歸屬感。

    “不是這樣的，嫂子！聞致幻聽之事，也只有我和丁叔略知一二，他不讓我們向任何人提及，畢竟有這樣的隱疾還在朝為官，是十分兇險的，若讓對手抓到把柄加以利用，后果不堪設想……好在聞致一向自制力極強，發(fā)病次數(shù)也不多，故而不影響日常行動?！?/br>
    “那也不應該瞞著我，任由他病情拖延下去。”

    “嫂子，聞致的性格你還不知道嗎？他臉皮薄，將驕傲看得比天還大，怎么可能向你承認自己有疾？聞致他自己也知道，嫂子本來就因為五年前的事對他印象極差，若是再得知他不光有腿疾還有心病，多半會嚇跑……嫂子別這樣看著我嘛，我也只敢在你面前說說心里話罷了，若是表述不妥，你可千萬多擔待?！?/br>
    明琬半晌無言，心中始終像墜著一塊鉛，沉甸甸的叫人難以開懷。

    回想起五年前爭執(zhí)，她氣呼呼地指責聞致：“你的病不在腿上，而在心里！”

    熟料，竟是一語成讖。

    “他是……何時開始有這些癥狀的？”明琬吐出胸中憋著的一股濁氣，艱難問道。

    小花左右四顧一番，坐在明琬對面的石凳上，小聲道：“那我要是說了，嫂子可千萬別生氣?！?/br>
    “自然不生氣?！?/br>
    “也不能向聞致出賣我?！?/br>
    “……好。”

    得了承諾，確定萬無一失了，小花才撐著下巴陷入回憶，咕噥道：“該從哪里說起呢？對了，想必五年前嫂子應有所知曉，那時的聞致常常受噩夢困擾，徹夜難眠，其實從雁回山戰(zhàn)敗后，他日日受萬人唾罵譏諷，多次辯解無能，聞致的性格便已有些壓抑極端。再后來嫂子離去，岐州沉船，他一時刺激便加重了病情，大概是為了給自己一個活下去的理由，他在堅持不下去或是過度勞累之時，便編造出了一個虛幻的你，假裝你還在身邊，如此飲鴆止渴，漸漸的，就有些出不來了……”

    心中的鉛塊加重，仿若泰山之壓。

    明琬鼻根一酸，吞咽許久，輕聲道：“他一直，靠幻想度日？”

    小花道：“也不是一直，偶爾撐不住了才會如此。嫂子知道，他比我們想象中要強大許多，也……執(zhí)拗許多?！?/br>
    “只是幻聽么？”

    “大概吧，我也不是很清楚?！?/br>
    明琬眼圈微澀，頷首道：“我知道了。明日，我去太醫(yī)署查查癔癥的方子?！?/br>
    小花摸著下巴，瞇著眼盤算道：“我倒覺得，心病還須心藥醫(yī)，只要嫂子答應聞致和他好好過日子，相濡以沫白首偕老，保證他什么病都好了?！?/br>
    明琬想了想，而后輕輕搖首：“現(xiàn)在不能?！?/br>
    小花長嘆一聲，慘兮兮道：“嫂子，這些日子，雖然你極力表現(xiàn)得不在乎，可我知你對他并非全然沒有感覺。既是心意相通，為何不能在一起？你看，既得了首輔做郎君，又能為他開解心疾，豈非兩全？”

    “不是的，小花?！泵麋忉尩?，“聞致心高氣傲，諸多問題未解決便貿(mào)然妥協(xié)，他定以為我是在可憐他?！?/br>
    倒也說得在理，聞致的確是這般脾氣。

    小花嘟囔道：“其實，只要結(jié)果是好的，可不可憐又有何關(guān)系？所以說，你們聰明人就是麻煩……”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朝明琬嘿嘿笑道：“我倒有個好主意，最適合拿來打破僵局，一泯恩仇啦！嫂子要不要試試？”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

    等會兒晚上有事出門幾小時，第二更大約要在零點后了，小可愛們可以明早起來再看嗷！

    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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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失控

    夜幕降臨, 晚膳已經(jīng)備好，而明琬久久沒有出現(xiàn)。

    看不見她的時候，聞致總是難以心安，沉著臉等了許久, 才見芍藥斂首而來, 神情有些局促, 稟告道：“聞大人, 夫人在廂房中，怕是……不方便來用膳了。”

    聞致目光一沉, 立即擱下碗筷，起身快步朝廂房走去。

    廂房亮著燈, 還未進門，倒是先聽見屋內(nèi)青杏咋呼的嗓音，焦急道：“都怪你！臉紅成這樣了, 可如何是好……”

    “我本想說‘酒壯慫人膽’，只讓她嘗嘗味道，可誰知她竟是一飲就倒?！毙』ǖ穆曇粢豁懫?，便知多半沒有什么好事。

    “你能不能別給小姐出餿主意？她不能喝酒的, 若是喝醉了就會變得十分可怕！你這呆瓜，真是要氣死我！”

    “杏兒你不懂, 正是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