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難道自己才是他的遠房侄女？說的這么細，是要認祖歸宗嗎？

    好在老孟最后總算是扯回了正題：“……小王啊，平時你和小唐關(guān)系不錯，單位就派你去探望他一下吧！”

    “您剛剛說什么？”王思年剛剛走了神，還云里霧里的。

    “我剛剛說晚上九點之后打車才報銷，你這會兒去的話最好坐地鐵?！崩厦厦黠@沒抓住重點，善意提醒。

    “不是，我沒明白?！蓖跛寄昀Щ蟮?，“我要去哪？探望誰？”

    “去探望小唐啊。你不知道嗎？”老孟詫異起來，“他出車禍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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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診

    三院的急診一向是人滿為患。

    病人、家屬、前來探望的人、搶號的黃牛……一群人烏央烏央擰作一團，從診室擠到了過道上。嘈雜的好像菜市場，人口密集程度趕得上春運。

    王思年不斷重復著“不好意思”、“借過一下”，在一片片高燒驚厥、頭破血流中穿行，個頂個觸目驚心。

    以至于當她看到唐寧這位頭上纏著紗布、腳上裹著繃帶的，都覺得沒那么扎眼了。

    “年姐你怎么來了?！碧茖幵尞惖?，下一個動作竟然是伸手把臉捂了起來。

    “單位派我來看你?！蓖跛寄旰闷娴臏惤澳憷衔嬷樧鍪裁?？”

    “別看?！蹦呛⒆永侠蠈崒嵒卮?，“破相了?！?/br>
    王思年：……都撞車撞到急診來了，還有空擔心破相嗎。

    心里吐槽，嘴里還是得安慰：“就咱小唐這個帥氣程度，破相也是為了維護世界和平，不然每天得有多少姑娘搶破頭啊?！?/br>
    年輕的孩子果然好哄，唐寧的手猶猶豫豫放了下來。

    這回就連王思年也說不出俏皮話了。

    ——那張臉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實慘。

    可能是左側(cè)臉先著的地，上面一片青紅的挫傷，腫的老高，連帶左眼眶里都充血了。

    “天啊?！蓖跛寄耆滩蛔〉吐曮@呼，“這是怎么出的事？”

    唐寧因為她的反應有些垂頭喪氣：“當時騎著電動車著急趕路，拐彎的時候和一個車碰上了。還沒反應過來怎么回事，就躺在路邊上了?！?/br>
    他頓了頓才又問：“是不是很丑？”

    “丑什么！你怎么這么分不清主次呢。”王思年急了，“誰撞的你？”

    “沒看清……天黑，那個車又開大燈晃著，好像是個SUV?！?/br>
    “他撞完你還跑了？”王思年的正義感熊熊燃燒起來，“有沒有天理了還！你報警沒有？”

    唐寧支吾起來。

    “你別害怕，我?guī)湍銏?。”王思年正要掏手機，卻被對方伸手攔住了。

    “這事其實是我的責任?！碧茖帾q豫著，才把隱情說了出來，“我那個電動車一直沒上牌照，當時又是違章逆行……再說也沒什么大事，醫(yī)生說就是軟組織挫傷。觀察一宿了，沒腦震蕩。”

    真絕了，很像是這位毛躁小伙兒能干出來的事情。

    王思年對這個堪稱“活該”的saocao作都不知道該點評兩句什么，只能沉默的看著他。

    兩個人一時相對無言。

    唐寧嗅出了女人平靜表情下的不郁，小心翼翼的補充道：“年姐你沒有采訪證，今天怎么去的論壇？我手機摔了那一下，有點不太好使。才給老孟打完請假的電話，就開不了機了……真是倒霉催的，我本來想先聯(lián)系你來著?！?/br>
    對于這個實心眼又缺心眼的孩子，王思年沒再追究下去：“你晚上要繼續(xù)觀察嗎？還是回家去？”

    “應該不用觀察了，我想等腳不太疼了就走呢?！?/br>
    “這得等到猴年馬月去。你室友不來接你？”

    王思年知道他家不在北京，現(xiàn)下是在公司旁邊的老小區(qū)租房住。

    “都是自如合租的，誰認識誰啊。”小唐笑的一臉無害。

    這話說的平淡無奇，但多少帶出了些北漂的辛酸。

    王思年是本地人，沒能體會過一個人孤身在外的日子。但她知道明明身邊圍著人，心卻還是孤獨游離的滋味。

    于是她嘆了口氣，決定多管一回閑事：“走，我陪你回去?！?/br>
    ***

    唐寧租的房在六層。

    西曬，沒電梯，80年代筒子樓改的合租房。

    一個瘦的拖著一個殘的，王思年和唐寧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登頂成功，那架勢和攀登珠峰也沒差多少。

    還好她之前愛戶外運動，雖然這兩年坐辦公室坐的多了，但底子還在。不然真拖不動這一米八的小伙子。

    但就算如此，她幫忙拿鑰匙開門的時候，手也都還是抖的。

    兩個人進屋安頓好，王思年立刻忙活開來。

    “年姐，我真覺得你挺不一般的?！?/br>
    唐寧乖乖的坐在餐廳椅子上，這回徹底老實了，模樣倒跟個瓷娃娃似的。

    王思年正盯著燃氣灶上的小奶鍋，生怕鍋溢了。

    老話講究吃啥補啥。王思年不信這個，但是腳扭了，喝點熱牛奶補補鈣總歸沒錯。

    她聽到唐寧的感慨，回頭問了一句：“為什么？”

    “平時覺得你特溫柔，但是一到關(guān)鍵時候，又特別能扛事兒?！碧茖幷J真的說。

    不知不覺，他眼圈還有點紅了：“年姐，你人真好?！?/br>
    受傷的人總是格外脆弱，就好像喝酒的人總愛趁著醉意，說些平時不敢說的實話。

    王思年不想渲染悲傷的情緒，調(diào)侃道：“才幫忙煮個牛奶，就給我發(fā)好人卡了？”

    唐寧也跟著笑了起來，過了會又感慨：“有時候我挺羨慕別人的。”

    “羨慕別人什么？”

    “別人能這么好命，早幾年認識你，有個這么好的女朋友?！?/br>
    王思年：……

    話題眼瞅就要駛向拉不回來的領域，她急著打斷，卻還是沒來得及阻止男孩大膽說出心里話。

    “思年，我喜歡你。”

    完犢子。

    到底還是讓唐寧捅破了這層紙。這回可好，人家連“姐”都不叫了。

    一股腦把心思說出來的人是輕松了，但要維持面上一團和氣、不失禮貌拒絕的人犯了難。

    這么多年了，王思年的被告白恐懼癥一直沒好。

    當年徐建和他的舍友打賭打輸了，愣是在宿舍樓下擺了一地蠟燭，跟個大傻子一樣大跳周星馳電影里的斧頭舞，臊得王思年差點沒一盆冷水潑下去。

    尷尬，是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