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4
組裝。我所有的思想和感情都自身體里一枚電腦芯片產(chǎn)生,只要聯(lián)通無所不在的無線網(wǎng)絡(luò),我便無所不知。但我也有我的無能為力。我看著裴將從一個挺拔的青年慢慢長出白發(fā)然后慢慢變老。然后有一天,他從睡夢中醒來,不再記得我是誰。機器人對時間并沒有概念,可是在他的身上,我卻清晰的看見時光的流逝。時間是那么溫柔,又是那么殘酷。它教會人類如何去愛,又強迫人類去忘記。我無法形容裴將問我“你是誰”時我的感覺。人類痛苦悲傷時會流眼淚,但是機器人不可以。我的一名同類曾為自己安裝了與人類淚腺類似的裝置,只要接受刺激信號,淚水便可以從眼眶中流出來。但是那始終不過是個機械裝置罷了,機器人的眼淚永遠無法發(fā)泄它們的感情。人和機器人終歸是不同的。智能機器人問世幾百年。數(shù)百年來,科技不斷進步,在近十?dāng)?shù)年,機器人擁有可與人類媲美的智力、邏輯,甚至感情。世界上始終有人反對智能機器人的發(fā)展。他們害怕?lián)碛兄悄艿臋C器終將代替人類統(tǒng)治世界。甚至有極端分子將機器人當(dāng)眾燒毀以向發(fā)泄他們的不滿。我記得那段視頻里有個人類向所有人流著眼淚大聲疾呼:你們親手打開了毀滅自己的潘多拉盒子。你們會后悔的!裴將捂上我的眼睛。但是視頻里損毀的機械的斷肢殘臂始終留在我的腦子中。我很害怕。我問裴將:他們?yōu)槭裁催@樣做?我們并沒有傷害人類。裴將沉默片刻,然后搖頭。他說:我不知道,或許因為你們不是人類。我們是異類。人類有一句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們暴虐殘忍又悲哀脆弱。他們自相殘殺,制造無數(shù)能夠毀滅整個星球的武器,但是他們卻害怕著自己創(chuàng)造出來的東西。他們做這一切只為了他們的恐懼。裴將是一名科學(xué)家。他一生致力于研究機器人。也是他創(chuàng)造出最接近于人類的AI。網(wǎng)絡(luò)上充滿了反AI組織對他的謾罵,經(jīng)常有人向他投遞威脅性郵件。他從不在意,只是默默刪除那些郵件。裴將對我說:我并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正確,我只是做我想做的。我問:你也覺得機器人會毀滅人類?他說:我不知道,我的眼睛看不到那么遠的未來。沒有人知道將來會發(fā)什么事。我問:你會后悔創(chuàng)造了我嗎?他說:永不。他擁抱我,對我說:唯有對你,我永遠不會后悔。我說:人類和機器人,這件事真可笑。他說:怎么會?幾個世紀(jì)以前已經(jīng)有人寫拍電影,傳頌人類與機器人的偉大愛情。我:人類該有多么奇怪。他們擁有數(shù)不清的同類,但是在他們想象的世界里,他們與機器人、外星人愛得死去活來。他:或許只是人類只是太寂寞了。太寂寞了,所以他們創(chuàng)造與自己相似的生物,賦予它們相似的外形,思想和感情。到頭來,人類卻不肯承認和接受與他們相似的我們。一個女人向全世界宣布她要同機器人結(jié)婚。這個星球尚未有任何法律能夠允許或禁止這件事。他倆在網(wǎng)絡(luò)上舉行虛擬婚姻,有人在婚禮上獻上鮮花,也有人制造混亂。反AI組織的人沖進來大肆破壞婚禮,直到網(wǎng)絡(luò)警察制止他們。有媒體評論這歷史上第一場光明正大的人類與機器人的愛情,稱其挑戰(zhàn)世俗,顛覆人倫。那個機器人說,我不是人類,但我擁有與人類一樣的感情。既然賦予我愛人的能力,為什么又要剝奪我愛人的權(quán)力?我和裴將混在人群里。網(wǎng)絡(luò)上人類與機器人都是虛擬的,無謂異同。他看著穿著禮服的兩個人,問我:羨慕嗎?我想了想說:太過驚世駭俗,我愿意安靜的愛你。世俗的偏見與惡意都太過沉重劇烈,我沒有那么大的勇氣去對抗。我愛他,不需要其他人做見證。然后他慢慢老了。他有時會忘記東西放在哪里,忘記有沒有吃過早午飯,甚至漸漸忘記那些仿佛烙印在腦子里的復(fù)雜公式。他說:阿羽,有一天我忘記你……我說:但是我會永遠記得你。只要我的芯片仍在,我永遠不會忘記他。已有科學(xué)家提出機器人設(shè)計中的這一漏洞,AI擁有強大的記憶力,卻沒有相應(yīng)的遺忘能力,機器人的視覺聽覺以及思考系統(tǒng)逐漸趨近人類,目前的存儲設(shè)備將無法滿足它們的記憶系統(tǒng)。有人提出,可以設(shè)計一段程序插入AI芯片,當(dāng)儲量即將達到飽和值,程序會自動刪除以前的存儲內(nèi)容。但是裴將說,記憶也是生命體的一部分。忘記了一切,那與死亡又有什么不同?忘記了裴將的阿羽還是阿羽嗎?但是也沒有人知道,當(dāng)一個機器人的記憶存儲達到飽和,將會發(fā)生什么。我想,或許那就是機器人的終結(jié)。所有事物都有會消亡,高山會化為平川,海洋會成為陸地。有一天我也會停止記憶,停止學(xué)習(xí),停止思考。就好像人類停止呼吸。因為漫長的生命也會帶來漫長的寂寞。沒有誰能夠忍受那么久的孤獨。裴將死的那一天,一個男人闖進來。我看著機器將裴將慢慢分解成液體元素和沉淀物,然后匯入城市的回收系統(tǒng),然后一切塵歸塵土歸土。裴將曾說,我們由最初何處來,最終也向何處去。我想問一問他,那么我呢。我自何處來?最終又該向何處去?身后有開門的聲音,我轉(zhuǎn)過身。一個陌生男人走進來。男子并不慌張,他打量我一下,似乎在想我是哪一個。他笑著問我:裴將在哪里?激光槍的光線映在我的額頭,他已經(jīng)鎖定我。他不知道我是人工智能,只有指向我的芯片才能威脅我。我平靜的說,你來晚了,他已經(jīng)死了。他先是一愣,然后有些驚訝的問:死了?所有人都會死。人類追求幾千年,始終無法得到永恒的生命。我問他:你找裴將又有什么事呢?或許我可以幫你。男人將激光槍收起來。他聳聳肩:你可幫不了我了,我是來殺死他的。我一呆:為什么?裴將一生研究機器人,他從未傷害任何人。他說:就是因為他研究機器人。這個世界是屬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