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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絲僥幸,只要她的手沒有沾那么多血,什么事情都可以重新計量。 畢竟,她曾在無比艱難的境地里把自己生下來,她也曾良善,是旁人先對不起她的。 蘭陵含笑看著瑟瑟,未答,只道:“路上滑,回去的時候小心些。” 瑟瑟心中了然,也不再多說什么,輕輕點頭應(yīng)下,轉(zhuǎn)身出了門。 這一路冷冷清清,瑟瑟本想拐去登甲巷看看玄寧,可又覺得,大考在即,還是不要打擾他了。他要真纏著自己問三問四,自己還未必能應(yīng)付,說得多了,于事無補,還會給他添心事。 便徑直回了東宮,沈昭在議政殿里,走到近前,卻發(fā)現(xiàn)禁衛(wèi)和內(nèi)侍都站得離殿門很遠,魏如海讓瑟瑟獨自進去。 走到殿門前,卻聽里面?zhèn)鞒稣f話聲。 “若能一切順利,不枉貧道布下此陣,也不枉陛下為隔世重生而付出的代價?!?/br> 瑟瑟正要抬手叩門,聞言,陡然怔住了。 隔著窗扇,她看清跟沈昭說話的人是宗玄,可奇怪就奇怪在,人人都知道新君即將登基,卻沒有人敢逾矩提前三呼萬歲,見著沈昭時,還是舊時的稱呼。 偏偏宗玄這一句“陛下”,叫得這么自然坦蕩,好像甚是稀松平常,好像已經(jīng)叫過許多遍了。 第62章 62章 瑟瑟心里有個猜測, 僅有個輪廓,需要沈昭給她填充。 因而她到偏殿等著,一直等到宗玄走了, 才進議政殿。 沈昭正坐在書案后, 目光落在累疊的奏疏上,微微放空,好像走了神, 也不知在想什么。 瑟瑟放輕腳步跑過去, 坐在他身邊,托著腮看他。 沈昭一怔, 隨即將她攬入懷里,問:“怎么樣?還順利么?” 瑟瑟道:“母親答應(yīng)了,想來她不會在這樣的事上誆我,應(yīng)當就是準備收手了?!?/br> 沈昭輕“嗯”了一聲,抬手輕輕撫著她柔韌的鬢發(fā),不再說話。 這模樣,鐵定是有心事啊。 瑟瑟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 溫聲道:“我剛才看見宗玄來見你了,他是先帝身邊練丹藥的道士, 這個時候你們就有交集了么?” 沈昭倒是坦誠:“我們能回來,多虧了他,前世他布下玄機陣,幫助我們重生。這個人啊, 總是虛玄莫測,跟咱們一樣有著前世的記憶……” 瑟瑟倏然想起剛才在門外聽到的話—— “若能一切順利, 不枉貧道布下此陣, 也不枉陛下為隔世重生而付出的代價?!?/br> 她轉(zhuǎn)過身看沈昭, 嚴肅道:“你現(xiàn)在就告訴我,前世,你為了讓我們重生,究竟做了什么?付出了什么代價?” 沈昭臉上滿是疲憊,慵懶地攬著瑟瑟向后倚,與她商量:“我現(xiàn)在還不想說,以后再告訴你,行不行?” 這就好比終于在迷霧中摸到了一點真相的邊角,滿懷希望地撲過去,可突然一腳踩空,把自己摔進了萬丈深淵里,最要命的是這深淵還沒有底,一個勁兒地往下墜,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可沈昭說了不想說,也不能逼他啊,這又不是什么原則性的問題。 瑟瑟只有癟癟嘴:“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br> 沈昭見她這副模樣,漾起一抹溫柔寵溺的笑意,如春風霽月,一掃沉霾,笑得人心里都暖透了。 他摟著瑟瑟,借著現(xiàn)在融洽的氛圍,緩聲道:“瑟瑟,有件事我要與你商量?!?/br> “宗玄向我求了一件事,要我饒沈晞一命?!?/br> 這才是正事。瑟瑟忙打起精神,仔細聽沈昭往下說因果。 “這個宗玄是崖州人士,當年崖州鬧匪患,他和師兄弟險些死于匪徒之手,是在崖州戍邊的岐王沈晞率軍及時趕到,救了他們一命。后來機緣巧合,宗玄入長安得了父皇寵信,心里一直記掛著這恩德,想要報答沈晞?!?/br> 瑟瑟越聽,想得越多。 隔世重生,一定是有不甘,有遺憾,有巨大的執(zhí)念。若說阿昭的執(zhí)念是想要他們這段姻緣能善終。那宗玄的執(zhí)念,莫非就是想要救沈晞一命。 可是前世,沈晞是死在沈昭的手中,那他和宗玄之間是有仇的,宗玄為什么甘心幫他筑這玄機陣,這個老道士到底哄著阿昭付出了什么代價…… 瑟瑟發(fā)現(xiàn)自己又回到了深淵里,被蟻蟲啃嚙著皮rou,癢癢的。 她忙收回遐思,正色道:“阿昭,其實有件事我也想跟你說,我也認為,你應(yīng)該饒沈晞一命,不應(yīng)該殺他?!?/br> 其實沈晞這個人,并沒有壞到天怒人怨的地步。 重生歸來,站在一個足夠高的角度上去品評判斷,這個人至多是跋扈了些,霸道了些,外加愚蠢了些,但所有都在面上,比起那些滿肚子壞水,專愛使陰招的人,不知好了多少倍。 他們之間的過節(jié),無外乎幼時他對沈昭的欺負,和前世成年后,他害得瑟瑟早產(chǎn),害得鈺康一生下來就體弱多病。 但仔細想想,他欺負沈昭,是因為他的外公黎淵戰(zhàn)死在了淮關(guān),明面上,宋玉還是罪魁禍首。 沈晞失去了外公,失去了母族的憑靠,失去了唾手可得的儲位,他心里有氣,有怨,有恨,這都是正常。 而前世害瑟瑟早產(chǎn),那更是因為他被人利用了。憑他的城府算不到那么深遠,出事時他已被幽禁,根本不可能知道那個時候瑟瑟就在宣室殿。 說到底,他只是被人當成了出頭的筏子,利用他來打擊沈昭。 但這一切又都是有根源的。 前世,沈昭登基后,對沈晞大加打壓,他心有怨氣。 再往前,沈晞指揮著他的建章營,光明正大地跟沈昭作對,不聽天子詔令,這才逼得沈昭設(shè)鴻門宴,釋他的兵權(quán)。 現(xiàn)在一切都還未開始,若是能改變惡性的開端,應(yīng)當就能把局面往好的方向引。 沈昭沒料到瑟瑟會主動說饒過沈晞,他心中有些計量,亦有些對于善惡的判斷,可是怕說出來,瑟瑟不能理解,沒想到,她和自己想到一塊兒去了。 瞧著沈昭那松了一口氣的樣子,瑟瑟恍然大悟:“哦,你就是為這事才發(fā)愁的,你怕我跟你鬧啊……”她白了他一眼:“我才沒那么傻呢?!?/br> 今日從公主府里出來,瑟瑟就意識到,自己好像跟從前不一樣了。 放在從前,見母親大肆屠殺朝臣,她只會害怕,驚惶?,F(xiàn)在,她會先考慮這些人的生死會對朝局有什么影響,母親為什么要殺這些人,他們是不是該死,最后才是該如何才能救他們。 雖然現(xiàn)在的她比起從前的她有些不夠單純,不夠善良,可是那個善良單純的溫瑟瑟并沒有本事救下這許多人啊。 她失去了些東西,同時也在成長。 正這樣想著,忽覺掌心一熱,沈昭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笑道:“是,我的瑟瑟本來就是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