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掃興的！今天除了讓你見見阿歆之外，我這當(dāng)哥哥的，還有件事，想麻煩你幫忙出出主意！你是不知道，最近我在京城的日子也不比你們在外頭好過多少，一腦門官司，煩都快煩死了！”

他說罷，見賀融低著頭看自己在地上的影子，并不接話，只好提醒：“三郎？”

“嗯？”賀融似回過神來，抬起頭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按蟾缦胝f什么？”

太子覺得自己越發(fā)看不透自己這個弟弟了，說他心思深沉吧，人家在君前硬是不肯低頭，說他性情耿直吧，該裝糊涂的時候也不含糊。

“我說，你剛才在后頭，與衡國公都聊些什么了？”

賀融：“也沒什么，衡國公府上近日喜事連連，我就是恭賀一下他。大哥，東宮可有吃的？我從早上到現(xiàn)在，餓著肚子陛見，你那兒若是沒吃的，我便改日再去拜會好了。你看桑林，餓得雙頰都凹陷進去了?！?/br>
桑林一直跟在他后頭，除了陛見時跟著行禮，回答嘉祐帝幾個問題之外，就未再開過口，并非他不敢說話，只是他謹(jǐn)記臨行前父親的囑咐，長安貴人處處，寧可少一言，也別胡說八道，以免給安王殿下添了麻煩。

是以太子與安王兩兄弟在前頭說話，他就默默跟在后頭，左耳進右耳出，偶爾偷偷欣賞宮中勝景。

冷不丁聽見自己的名字，桑林下意識道：“我不餓！”

說完才發(fā)現(xiàn)自己拆了安王殿下的臺，見安王翻了個白眼，桑林只能撓頭干笑裝傻。

太子哈哈笑道：“真是一物降一物，就得是桑林這種人才治得了你！有吃的，你想吃什么都有，我早吩咐他們備下酒菜了，保管讓你吃個盡興！”

東宮位于皇宮東面，全名是顯慶宮，除了正殿之外，還有側(cè)殿與偏殿三座，主要供太子起居讀書，以及太子家眷所住。賀穆封太子之后，始終沒有拋棄糟糠之妻，而且也未曾納妾，偌大東宮，其實主人也就他們夫妻二人，還有若干東宮低階屬官。

太子攜賀融入內(nèi)時，幾名東宮屬官正在交談，見狀紛紛起身行禮。

“來，三郎，我給你介紹。這位是吏部尚書劉衷，如今兼任太子賓客，還有這位，司農(nóng)少卿虞獻，同樣兼任太子賓客，這邊幾位，江越、李昀、公孫良，現(xiàn)任太子中舍人。”

劉衷和虞獻，賀融是認(rèn)識的，而且還知道他們出身寒門，沒什么背景來歷，全都是靠科舉走入朝堂，一步步升上來的，那么其他三位，應(yīng)該也八九不離十，同樣如此。

賀融向他們回禮：“早就聽聞大哥周圍人才薈萃，沒想到儼然已經(jīng)一個稷下學(xué)宮了?！?/br>
太子對這樣的比喻顯然還是很受用的，聞言笑謙道：“我哪里比得上齊桓公，那稷下學(xué)宮有好幾十位飽學(xué)之士，這里只有寥寥幾位，不過話說回來，我才疏學(xué)淺，多得在座這幾位良師益友的輔佐，方才不至于貽笑大方?！?/br>
眾人自然紛紛道太子殿下過謙了。

酒菜陸續(xù)呈上來，賀融沒有夸張，他的確是餓狠了，也懶得再裝文雅，直接埋頭默默吃飯，再加上一個桑林，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是在深山老林里餓了一年半載才被放出來的。

太子見狀不由失笑，示意侍女趕緊為安王斟酒：“聽說嶺南雖被無知婦孺視為蠻荒之地，其實大小城鎮(zhèn)也不失熱鬧，不至于把你倆餓成這樣吧？”

賀融頭也不抬：“大哥說得輕巧，陛下有召，我們路上不敢耽擱，沿途若無客棧，就只能吃干糧將就，一連數(shù)日，如今見了這美酒佳肴，山珍海味，自然倍感親切?！?/br>
太子嘆道：“難怪你消瘦不少，真是難為你們了！”

說話間，太子妃宋氏領(lǐng)著皇長孫賀歆過來了。

賀融不好再握著竹箸不放，忙起身行禮。

宋氏的模樣并沒有太大變化，身上也無太多贅飾，倒是賀歆一段時日不見，又長高了不少。

叔嫂叔侄寒暄幾句，太子便道：“我與三郎久別重逢，有許多話要說，你們先下去吧，改日阿歆出宮，再去找你三叔玩也不遲?！?/br>
其實賀融也知道，太子特地請他上門作客，說賀歆想念他，只是一個借口罷了。

該來的總會來，他看著眼前一盤幾乎還沒動過的櫻桃饆饠，覺得有點惋惜。

果不其然，太子道：“兩日前，周相去世了?！?/br>
賀融抬起頭：“三朝元老，勞苦功高，頭七還未過，這幾日我會抽空過府祭奠。”

太子頷首：“應(yīng)該的，我也已經(jīng)奉陛下之命前去吊唁過了。不過周相這一去，相位就空了出來，依你看，應(yīng)該由誰接掌才好？”

賀融挑眉：“大哥這話不該問我，陛下乃天子，想拜誰為相，無須經(jīng)過任何人首肯，更何況以陛下對我的觀感，只怕我越是支持誰，陛下就越不會聽從。”

太子苦笑：“你別說氣話了，陛下雖然有時候?qū)δ憷涞灰悄闾岢龅囊庖?，他老人家哪一回最后不是從善如流了？?/br>
賀融：“那我上回建議陛下追封殷貴妃為皇后，陛下怎么沒有聽從？”

太子頭疼：“三郎啊，你怎么去了一趟嶺南，回來就跟炸毛的刺猬似的，一句話都跟我過不去？”

賀融神態(tài)自若：“可能是炸蟲子吃多了吧?！?/br>
桑林差點噴笑，連忙捂住嘴巴。

在座的劉衷等人沒想到安王與太子說話是這等態(tài)度，不由面面相覷。

太子卻早已習(xí)慣，他知道自己這三弟骨子里有些小傲氣，平日里興許還不顯，但方才與賀秀同在宣政殿，同樣是立了功回來，結(jié)果卻被嘉祐帝厚此薄彼，心里難免有怨氣。

這樣一想，也就說得通了。

太子安撫道：“我說這番話，只是想說明陛下其實還是聽得進你的建言，這追封皇后，跟拜相畢竟不能相提并論，我知道你今日心里不痛快，但一碼歸一碼，總不能混淆了?！?/br>
賀融見好就收，他喝了一口酒，緩緩道：“我大半年沒在京城，對朝中局勢不甚了了，依大哥看，目前陛下傾向選擇誰？”

太子直視他，不想再與他打太極了。

“你該料到的，陛下屬意衡國公?！?/br>
第103章

“衡國公……”這三個字在嘴里咀嚼了片刻,意味悠長。

“衡國公之祖母，乃當(dāng)今陛下姑母義陽大長公主，從身份這一層來看，他是正兒八經(jīng)的皇親國戚,既非自視甚高的世家高門,也非寒門子弟，理應(yīng)更與天家親近；再者，先帝時，他曾率兵出關(guān),狙擊突厥人,三戰(zhàn)三勝,若不是后來中箭回京療養(yǎng)，只怕早已是超越陳巍張韜，威震天下的名將了；他救駕有功,卻并未居功自傲,且處處謙讓，言語風(fēng)趣得當(dāng),與陛下在朝在野,均相處融洽，說句大不敬的,換作我是陛下，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