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分崩離析。

    一切趨于平靜，漂浮在空中的白骨梨塤落在了陸道婆的手中，她輕輕舒一口氣，露出詭異又滿足的笑容。

    漫天的血霧，自下而上一點(diǎn)點(diǎn)地散去，陸道婆瞇起眼睛，看向前方。

    她卻并沒有在朦朧一片的淡紅之中，看見詹臺的雙腿。

    而霧氣之下，漸漸顯露出一條粗長的黝黑蛇尾，密密麻麻的鱗片仿若刀鋒，蛇尾的末端墜了一只烏金色的圓球。

    第142章 真相是假

    耳畔隱隱似有雷聲轟隆在空蕩的三清觀正殿回響, 那黑色的蛇尾似辮子，又似鞭子, 勢如閃電迅猛至極。

    一條烏青色的蛟龍從漸漸散去的血霧之中騰空而起, 氣勢磅礴，天神下凡一般盤旋在半空, 金光蓋地。

    詹臺像是從萬丈光芒之中浴血而生。

    他衣衫襤褸，白皙的肩膀上被血玉和骨塤劃傷的血痕遍布, 卻雍容不迫, 淡定自如地直視著陸道婆。

    “龍子蚣蝮…你竟有龍子蚣蝮相助？”陸道婆難以置信地望著他掌心若隱若現(xiàn)的一片烏青龍鱗，骨塤和血玉早已在龍尾的巨力之下碎裂滿地。

    詹臺沒有接口，只定定地看著她。

    她惶恐又蒼老的面容, 卻恍惚間仿佛讓他看到一位已經(jīng)故去的朋友。

    童道婆。

    六歲孩童的身軀之中, 卻裝著一個(gè)有著前世記憶的老嫗，行將就木, 命不久矣。

    他和方嵐在千廝門大橋不歡而散之后, 倒頭回到了童道婆所在的小院之中。

    童道婆難得露出這樣認(rèn)真又苦惱的神色, 苦口婆心地勸誡著他：“你命中注定有此劫難。和她在一起，你會像昨夜的千廝門大橋上一樣, 一次又一次地遇險(xiǎn), 一次又一次地受傷, 最終死于非命?！?/br>
    “你與我有救命之恩, 我實(shí)在是不愿意在奈何橋上等到你?！彼龓子錅I，慘白的面孔寫滿擔(dān)憂，“放手吧詹臺！無論她經(jīng)受過些什么, 都與你無關(guān)。”

    詹臺卻不以為意，揮揮手道：“知道了。所以你不是讓我去千廝門大橋了嗎？河妖祭龍子，做成了有大功德。我和方嵐聯(lián)手，幫著龍子蚣蝮鎮(zhèn)/壓了千廝門大橋下的河妖，總能攢些好運(yùn)氣吧？”

    他赤著上身，背對著她，后腦處露了一個(gè)猙獰的血口。

    童道婆小心翼翼地探首朝內(nèi)看，良久之后微微嘆息：“是一片龍鱗，已經(jīng)深入血rou里，拔不出來了。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在大橋上，他第一次被龍尾掃到后腦，劇痛之后鮮血止住，隱痛卻一直未消。

    原來，是一片嵌入血rou的龍鱗。

    詹臺半點(diǎn)不在意，滿不在乎地把頭發(fā)撥下來遮住傷口：“死不了，沒事的?！?/br>
    童道婆還想再勸，他卻懶洋洋地站起身，短袖兜頭套下，抬腳出門前，又回過頭來說：“何況你也知道，方嵐多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我去查清楚她遇到了什么，為何你這般不贊同？”

    童道婆終于住了口，悲憫地看著他一言不發(fā)。

    詹臺被她的沉默激怒：“一個(gè)兩個(gè)都是這樣，什么話都不說！”

    卻在一陣狂風(fēng)之后，被童道婆摔出了房門之外，四仰八叉躺倒在地上。

    陽光透過碧綠的合歡樹葉，灑在他白皙的臉上，有些刺眼。

    詹臺瞇起了眼睛，想起了第一次見到方嵐的情形。

    不是在洪崖洞的火鍋店。

    而是五年前，成都寬窄巷子的一家酒店旁邊。

    那年詹臺尚不滿十五歲，剛?cè)虢痪蒙袩o半點(diǎn)名氣，吃盡冷眼和苦頭。他手頭拮據(jù)得緊，做事就沒有挑挑揀揀的余地，前一晚上接了個(gè)捉鬼的單子忙活整夜，早上七點(diǎn)才迷迷糊糊回到借住的青旅。

    青旅隔壁是一家連鎖快捷酒店，此時(shí)不知為何，密密麻麻圍了一圈的人，隱約聽到爭吵的聲音。

    他此時(shí)困倦得緊，本不欲多管閑事，只漫不經(jīng)心地朝人群之中看了一眼。

    就這一眼，便再也挪不開目光。

    一個(gè)十八九歲的小姑娘，臉上嬌憨的嬰兒肥尚未褪去，卻已經(jīng)漂亮得驚人。她急匆匆地，懷里抱了個(gè)包裹著襁褓的嬰兒，掙扎著往人群外沖。

    她的身后，拖了一個(gè)四十余歲的中年美婦，嚶嚶啼啼哭勸：“...不關(guān)我們的事，你就不該多事…何況這嬰孩眼看就要咽氣，救回來也是受罪…你惹這個(gè)麻煩做什么…”

    那女孩急得臉頰緋紅，猛地回頭，波浪狀的長發(fā)甩在了身后母親的臉上：“孩子有沒有救，是醫(yī)生說了算的！看見了卻裝作看不見，那我良心過不去！”

    她甩開母親的鉗制，沖出了人群，站在路口卻顯得有些茫然。

    詹臺心念未動，腳步卻已先行，上前幾步湊近她，開口道：“前面路口右轉(zhuǎn)，再過紅綠燈就是兒童醫(yī)院?！?/br>
    她明顯松了口氣，沖著他點(diǎn)一點(diǎn)頭，說：“多謝！

    她跑得很快，與他擦身而過的時(shí)候像是撩起了一陣清風(fēng)。

    詹臺下意識地朝她懷里的襁褓看了看，霎時(shí)愣在了當(dāng)場。

    難怪！難怪旁人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樣子。這嬰孩雙目白盲奄奄一息，樣貌如此可怖駭人...是因?yàn)樗寝D(zhuǎn)世的童道婆啊！

    詹臺再不能置之不理，拔腳追上她的腳步：“我和你一起去！”

    她回過頭來沖他笑著點(diǎn)頭，唇角梨渦若隱若現(xiàn)：“謝謝你，小弟弟！”

    小弟弟？詹臺一愣，這才猛然驚覺，尚未滿十五歲的他自己，剛剛才高過她的肩膀。

    他們在醫(yī)院等待的時(shí)候，她的家人找來了。

    不是剛才那個(gè)哭哭啼啼的中年美婦，而是另外一個(gè)與她差不多同歲的高大男子，面貌英俊，風(fēng)度翩翩，站在她面前，滿臉不贊同。

    “我知道你是想做好事，但是我們畢竟是一家人出來旅游，這樣耽誤大家的行程，豈不是給旁人添了麻煩？”他的語氣如沐春風(fēng)般溫柔和煦，卻字字句句都帶了道德高地的指責(zé)。

    她的臉有些漲紅，像是想替自己辯解什么，卻三言兩語被他扣下來的帽子說得無地自容。

    詹臺在心中冷笑數(shù)聲，對那個(gè)道貌岸然能言善道的男子充滿了鄙夷。

    可是她卻到底被他說動了，倔強(qiáng)地咬著唇，沖他道了歉。

    他們要離開之前，她偷偷拉住詹臺，塞給了他一沓錢：“你拿著。抱歉…我不能陪你一起。”

    她低下頭，繼續(xù)說，“如果孩子救不回來，剩下的錢…就留在醫(yī)院吧?！?/br>
    說完，她抬起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又抿著唇搖了搖頭：“不，如果還有剩下的錢，給你買件衣服吧。”

    他此時(shí)形容落魄，看起來就像個(gè)邋遢的小叫花。

    羞愧感驀地涌了上來，他在她面前張口結(jié)舌。

    不遠(yuǎn)處的高大男子不耐煩地催促著她，她轉(zhuǎn)身追上那人，卻在離